第27章 雪夜盗马图（镖局失重宝，飞檐踏瓦擒飞贼）
腊月廿三的雪下得正紧，幽州城北驿站檐角的铜铃裹了层冰壳。秦风搓着冻僵的手指推开驿站木门，热气裹着马粪味扑面而来。堂内七张榆木桌空着六张，唯有个戴斗笠的老汉就着卤煮喝烧刀子，脚边炭盆里煨着个黄铜酒壶。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掌柜的算盘珠子磕得脆响，眼皮都不抬。秦风抛去块碎银，掌柜接钱的右手小指却短了半截——三日前，这手指还戴着他亲手埋进沧州坟岗的翡翠扳指。
二更梆子响过，秦风合衣躺在通铺上。隔壁马厩突然传来马匹惊嘶，他翻身跃起时，窗缝已飘进缕甜腻的迷香气。踹开木窗的刹那，十八支弩箭钉入床板，箭羽系着的红绸在雪地里格外刺眼。
驿站后院蹄印凌乱，三十匹良驹不翼而飞。马槽边留着半幅绢布，墨迹被雪水晕开仍可辨出是《八骏追风图》残卷——这正是三日前长风镖局丢失的压箱重宝。秦风剑尖挑起块冰碴，冰里冻着片孔雀翎，边缘淬着幽蓝毒光。
“秦镖头好兴致。“屋顶传来女子轻笑。红斗篷在雪夜里绽如血梅，苏九娘足尖点着冰凌而立，怀中抱着个熟睡的婴孩，“这般冷天追查失马，不如帮我送送这孩子？“
龙魂剑出鞘三寸即凝霜，秦风踏着檐角残雪腾空。苏九娘却将婴孩抛向半空，自己如纸鸢般飘向驿站外的松林。秦风旋身接住襁褓的刹那，十八枚毒蒺藜破空而来，惊鸿剑法第三式“流云回雪“荡开暗器，剑气削断三根松枝。
“黑风十三骑就这点能耐？“秦风剑指松林。雪地里突然立起十三具“雪人“，抖落积雪露出玄铁锁子甲。为首汉子独眼罩着黑皮，手中链子锤缠着浸油麻绳：“把《八骏图》交出来，留你全尸！“
链子锤砸碎青石板的瞬间，秦风已踏着锤头跃起。龙魂剑点中独眼汉膻中穴，却发出金铁相击之声——这厮竟在皮下嵌了护心镜！十三把斩马刀同时劈下，秦风以剑鞘格开两柄，游龙步在刀光中踏出北斗阵位。
苏九娘的笑声忽远忽近：“秦镖头可知，长风镖局的马匹都喂了掺金蚕粉的草料？“话音未落，马厩里幸存的瘦马突然暴起，眼珠赤红如血，朝着秦风咽喉咬来。秦风旋身踢起雪块迷住马眼，剑锋划过马颈时，腥臭黑血喷溅在雪地上，凝成诡异的曼陀罗花纹。
独眼汉趁机甩出链子锤，铁链缠住秦风左腕。苏九娘的红绫如毒蛇吐信，直取他怀中婴孩。秦风突然松手弃剑，右手二指夹住红绫一扯，苏九娘踉跄跌进他怀里。婴孩的襁褓散开，掉出块刻着“镇北“的虎符。
“好个偷梁换柱！“秦风膝撞苏九娘后腰，抄起虎符跃上松枝。十三骑的斩马刀砍断树干，惊起夜栖的寒鸦。苏九娘抹去嘴角血渍，红绫卷住三枚雷火弹掷向驿站马棚：“秦镖头不妨猜猜，那些掺了金蚕粉的马肉进了谁的肚子？“
爆炸气浪掀翻马棚顶，三十匹疯马冲入雪夜。秦风踏着马背疾追，龙魂剑挑开苏九娘的红绫，却见她怀中又摸出个襁褓：“这个可是真的哦~“剑锋急转划过襁褓，棉絮纷飞中掉出半张《八骏图》，墨迹间藏着北疆布防的蝇头小楷。
独眼汉的链子锤再次袭来，秦风借力打力，锤头砸中苏九娘肩胛。女人痛呼坠马，十三骑阵型顿乱。秦风剑光如电，连破七人护心镜，剑尖挑飞最后一人面甲时愣住——这满脸刀疤的汉子，竟是三年前被他亲手斩杀的沧州水匪头目！
“很意外？“苏九娘倚着松树喘息，“有人出千两黄金买你的惊鸿剑谱...“她突然甩出个竹筒，筒中蹿出条碧绿小蛇。秦风挥剑斩蛇，蛇血溅在雪地上竟腐蚀出个“赦“字。
五更梆子敲响时，秦风拎着昏迷的苏九娘回到驿站。掌柜的算盘依然噼啪作响，炭盆里煨着的黄铜酒壶却已不翼而飞。马厩残骸中发现半块鎏金牌匾，正是长风镖局丢失的“天下第一镖“御赐金匾。
“客官您的马。“伙计牵来匹瘦骨嶙峋的老马，马鞍下压着张染血的《八骏图》残卷。秦风展开残卷，图中骏马的眼睛竟用夜光粉点染，在雪地里连成通往雁门关的秘道图。
苏九娘的红绫缠住秦风脚踝时，驿站地窖突然炸开。九个戴青铜面具的力士推着弩车冲出，三弓床弩上架着的铁箭足有婴孩臂粗，箭簇泛着的幽蓝正是金蚕毒特有的光泽。
“秦镖头可识得这'破城矢'？“苏九娘咳着血沫笑，“当年雁门关就是被这种毒箭...“话音未落，秦风已扯断红绫，游龙步踏着弩车辕木腾空。龙魂剑劈断绞盘绳索的刹那，三支铁箭破空射向驿站主梁。
木梁断裂声与马嘶声混作一团。秦风揽住苏九娘滚进地窖，上方轰然塌落的房梁将追兵阻隔在外。黑暗中传来机括转动声，十八盏长明灯次第亮起，映出墙上完整的《八骏追风图》——每匹骏马眼中都嵌着夜明珠，连成的星图正指向雁门关方向。
“你早知道图在何处。“秦风剑尖抵住苏九娘咽喉。女人忽然撕开襦裙领口，锁骨处的新月烙印渗着血珠：“三年前你救那胡姬时，可曾见过这个？“
地窖暗门突然洞开，寒风卷着雪花扑进来。白芷提着药箱立在风口，腕间银铃撞碎冰凌：“金蚕毒入心脉，她活不过子时。“话音未落，苏九娘突然暴起，发间金簪射向《八骏图》中的汗血宝马眼珠。
夜明珠炸开的瞬间，整面墙向两侧滑开。刺骨寒风裹着铁锈味涌出，暗道深处隐约传来战马悲鸣。秦风劈手夺过白芷的药箱，银针封住苏九娘七处大穴：“你主子连突厥战马都敢盗，胃口倒是不小。“
三人沿着冰阶而下，百里外的雁门关轮廓竟在冰壁上若隐若现。暗道尽头是个巨大的冰窟，三百匹突厥良驹被铁链锁在冰柱上，马腹烙印的狼头纹正在渗血。中央冰台摆着口青铜棺，棺中老将的铠甲结满冰霜，手中握着的虎符与秦风怀中那块严丝合缝。
“镇北侯...“白芷的银针突然掉落。冰棺中的尸体猛然睁眼，手中虎符射出一道冷光。秦风挥剑格挡的刹那，十八具冰棺破壁而出，棺中死士的眼珠泛着和苏九娘同样的赤红。
惊鸿剑法第九式“长河落日“荡开三柄斩马刀，秦风背靠冰柱喘息。白芷的药粉撒入空中，触及死士皮肤立刻腾起青烟：“他们中了尸傀术！砍天灵盖的银钉！“
苏九娘突然挣脱银针束缚，红绫卷住秦风脖颈：“让你看个有趣的...“她扯开死士衣甲，心口处赫然烙着飞龙崖的凌霄花纹。秦风瞳孔骤缩——这正是师门清理叛徒时的标记！
冰窟顶忽然炸开，月光混着雪片倾泻而下。阿依娜骑着匹纯黑战马跃入窟中，手中波斯弯刀划过冰棺：“秦镖头，你这相好要拿战马换突厥铁骑入关呢！“刀光闪过，苏九娘的红绫寸断，露出腕间龙武卫的刺青。
三百匹战马突然齐声嘶鸣，铁链被生生挣断。秦风跃上马背，龙魂剑劈开冰窟顶的积雪。月光下，通往雁门关的雪原上，无数车辙印中夹杂着马蹄铁特有的狼牙纹。
五更天，秦风独坐关隘残楼。脚下是躁动的战马洪流，身后躺着苏九娘渐冷的尸身。阿依娜的弯刀挑着半幅《八骏图》：“你的小医娘带着虎符往京城去了，这局棋...才刚刚开局。“
雪地上忽然升起盏孔明灯，灯面绘着凌霄花。秦风剑尖刺破灯纸，飘落的信笺上八个血字惊心：“师门有难，速归飞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