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我颗仙丹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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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血不染

“青云,来。”

血不染一声招呼,那在内门子弟眼里高高在上的邢青云,便乖乖走来。

“时候不早了。回去的时候,给你师父乾台……还有我那兄长,都回个信。”

“是。”

“就说:多谢他们给我送来这么个大好徒儿。天资聪颖,实有过人之处,我一定细心栽培,不辜负他们的美意啊。”

血不染一手抚着周若木的后脑,一手捋须,那颓废已久的面容上,竟然有了些暖光似的神气。

邢青云暗地里也有些纳闷:这周若木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自己明明与他同车赶路了两周,竟然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更别说血笑徒、血不染这两位天师,竟然都对他青眼有加,实在匪夷所思。

难道是自己没有识人之才吗?

“小辈告辞。”

“那我来送邢师兄——”周若木话刚说出口,脚下一虚,直接面朝下跌了下去。

血不染立刻箭步上前,抓住周若木的领口把他仰面掀过来,一掌拍在他脐上三寸处。周若木抵挡不住内力,乌血便带着草渣碎肉“呜哇”一声全吐了出来。

“烧……烧得慌。”周若木恢复了意识,却还是半哑,指着自己的心口不清不楚地比划。

“六师叔,他丹毒攻心了。”邢青云焦急地说道。

血不染旋即掏出一个羊脂玉瓶,拔了塞子,把里头的水给周若木强灌下去。

这一口极寒水直接浇灭了心头火,周若木的神色慢慢缓和下来。

“怎么吐了这么多出来?”血不染盯着地上那一团残渣,“你小子,吃了多少人丹进去?一把,还是一抔?”

“一葫芦瓶。”

“一!”邢青云吓得后退了三步,“一、一整葫芦!?你还敢跟我说不多?真是嫌命长——”

“青云,你在这里待久了,乾台要不高兴。”血不染打断了邢青云想说的话,“这里有师叔看着,乱不了。你先回去复命吧。”

“……遵命。”

邢青云倒着走出房间。掩上门前,还担心地望了周若木一眼,这才大步离开。

“知道么?”血不染举起五根手指,“换别人吃那么多人丹,得死这个数。”

“五回?”

“五百回!”血不染的声音在发颤,“都两周了。幸好你是大逆之体啊。凡躯遭丹毒,一旦沉进丹田,必死无疑!而你的体质,丹毒只会慢慢淤积在体内,只要没完全没过真气涌穴,就能吊着口气!”

周若木赶紧起身下拜:“多谢师父救命之恩!”

“没完呢……丹毒毒不死你,人丹却不饶你。”

血不染拉开柜子,翻倒暗柜,腾出一个小药包来。

“这里的药,你每月服一次。”

周若木赶紧接过来。打开一看,他的呼吸也随之暂停:

人丹。

这熟悉的色泽,不会有错。

“吃过人丹,就不能停药了。必须按时服纳,否则——”血不染眉毛一横,“死都算便宜你了。”

周若木吃下一颗人丹,在炉火前运功坐了半天。这才感觉一直压在心口的巨石被挪走,视线明朗,呼吸也更顺畅了。

“小子,你也是命苦的人啊。”血不染将釜底的柴火抽出来,给丹炉降温。“跟了我,那几个血笑徒的应声虫……都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只听说有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没听说过吃百家饭成才的徒弟。”

“你这巧嘴!对谁甜都管用,可唯独对老夫没用。我老了,听不得这些好话。你看这几间丹房、竹庐,又破又小。乾台和文胤他们的弟子,住的都是大宅子,每天有佣人挑热水过去伺候他们洗脸;夜来饿了,还有小灶开。”

血不染一手压着二郎腿,一手用扇子催动炉内的余温发散。

“你说你只是想活着,那在哪活不是活着?现在去投奔这两人门下,兴许还来得及,正好也活得舒服一点。反正人丹我照给,丹毒我照清,你也没亏损什么。”

“师父要是嫌这里地方挤,弟子明天就动手搭新的竹庐住。”

“都说傻人有傻福,那福气可不属于你。这么大个聪明人,还跟老夫装什么傻?你小子,是憨厚面孔细肚肠。啥事都懂,啥事都揣着。”

血不染“啪”地一下收起扇子,叹气道:

“我看你是一心想留在这里了。唉……老夫这点薄本,看来是存不住咯——过来,听仔细了!”

周若木赶紧向前站了一步。

“你知道外人想进宗门,有几种办法么?”

周若木摇摇头。

“两种。”血不染又看了一眼周若木,“加你,算三种。”

“前两种是哪些方法?”

“二者都是考核,不过考的方法不一样。”血不染用手蘸了点釜底灰,在桌子上写道:“第一,是童子练试。每三年选一批八岁的孩童来试炼。够格的,进内门被几个掌门先选,选完几十个师傅再选;最后剩下的,放到外门去。近几年天下大乱,人丁凋敝,这法子已经很久没动过了。”

“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就是你那些师伯们敛财的招了。”血不染说道,“内外门弟子会成家生子。他们的孩子,交过银两就可以进宗门设立的学堂学习,考核后再进行资质测试。上等交给掌门,中下等给师傅们选,剩下的,来年还可以交银子考!”

“什么?”周若木有些惊愕。

这不就是——

“你师伯哪个是好人啊?说他们不坏就顶天了。”血不染冷笑一声,“资质差的,就年年都要交一笔银子来考,所以年年就有孝敬上贡给掌门。若木,你是有小聪明不假。但这里头的道行,光聪明可看不出来。”

周若木低头沉思。

那个替林鹿茗为虎作伥小灵通,原来也是这样的角色。这山门不是什么清修之地,而是沾着银光铜臭的人情世故风月场啊!

“这倒不是重点。”血不染敲了敲桌子,“你跟罗珊修了那么久,就算有点底子也不完整,更怕你修歪了。地基一歪,屋墙岂不歪焉?你如果真想给师父争气,那就到学堂里去从头学。把基本功打扎实了,师父再来教你经法。”

周若木心里确实有些没底:自己可是纯正的师出偏门。

那邪道山人先教了运气秘诀;到罗珊处她又粗浅地教了一些关于运气相关的事,可对和炼人丹无关的事,一概不管。

再加上自己这特殊的体质,如若硬着头皮去修炼,难免出差错。

“弟子愿往——请问学堂什么时候开?”

“你来的正是时候,三天后学堂就开了。你先在这里把身子养一养,将丹毒清干净。入学的事,师父替你安排。”

血不染瞥见周若木强忍呵欠的嘴角,

“赶了这么久的路,还被你师伯他们审来审去——是累了吧?去把身子洗了,晚上就住这间丹炉房。以后再看看能不能空出一间来给你住。”

“谢师父。”

周若木打了桶冷水,把身子洗过。

吃过人丹的身子不仅不怕寒气,甚至还有些燥热。回到丹炉房,在丹炉余温的烘烤下,就更加难耐了。

他干脆打着赤膊躺在凉席上,顺手从行李中摸出司徒盈月送给他的那个香囊。

“师兄师姐师妹……我好像不能那么快去看你们了。”周若木盯着摇摇晃晃的香囊吗,仿佛一颗绑在红线上的催眠铜板。他顿时就昏睡过去,就算香囊砸在了脸上也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