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玉簪前门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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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白露惊弦

宣统三年白露,陶然亭的芦花似雪,沈鹤鸣策马掠过慈悲庵,马鞍旁悬着的药囊里散出当归苦香。苏明月伏在广安门城楼飞檐上,德制狙击镜闪过一道冷光——镜面倒影里,她瞥见沈鹤鸣军装下摆染着暗红,正是昨夜为她挡子弹的旧伤。

一、芦花针

袁府鹰犬押送的密函马车刚过牛街,忽闻空中爆出段西皮导板:“看红日又落在西山口——”沈鹤鸣扬鞭甩出三枚银针,针尾系着浸透曼陀罗汁的芦花,正钉在车辕“膻中”方位。车夫栽倒瞬间,苏明月扣动扳机,子弹击碎车轴榫卯,密函匣子滚落,赫然露出“武昌新军异动”朱批。

“兄长好俊的‘太素九针’!”明月跃下城楼,指尖拂过他肩头血渍。沈鹤鸣侧身避开,将军帽压低:“苏姑娘慎言,你我现在是革命党与朝廷军官。”话音未落,忽将明月拽入怀中——三棱镖擦鬓而过,钉在“月盛斋”酱羊肉幡子上,镖尾青穗正是袁府死士标记。

二、海棠痂

夜宿法源寺禅房,明月执磺胺为沈鹤鸣换药。烛火摇曳间,见他背肌《黄帝内经》纹身下,有道旧疤形似秦淮河走势。“这是......”她指尖发颤。沈鹤鸣忽握其腕,将军用地图覆上伤口:“当年画舫火海中,你为我系的红绳烙下的。”

明月颈间螭佩突然发烫,贴在他胸前竟严丝合缝。沈鹤鸣喉结滚动,忽诵起当年玉簪在云吉班教她的《牡丹亭》:“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诵至“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时,窗外惊起寒鸦,扑棱棱撞碎一池月光。

三、饽饽谶

次日清晨,大栅栏“正明斋”饽饽铺前,沈鹤鸣扮作旗人贝勒,朝明月甩出句京片子:“格格,这萨其马可得蘸着杏仁茶吃。”纸包里藏着硝酸甘油胶囊,杏仁茶壶底刻着“申时三刻,广德楼”。

二楼雅间,日本密探正验看武昌布防图。明月扮作卖唱女,三弦琴腹暗藏勃朗宁。忽听得沈鹤鸣用德语吟诵海涅情诗,这是当年玉簪在柏林学的!弦音一滞,子弹偏了半寸,密探怀中的《伤寒论》抄本被打穿——内页竟用隐形墨水写着革命党名单!

四、双生祭

广德楼戏台正唱《白蛇传》,许仙执油纸伞旋身时,伞骨忽射出毒针。沈鹤鸣飞身护住明月,自己左臂中镖。“无妨......”他咬牙拔出毒镖,见镖身刻着苏家祠堂梁柱纹样,“这毒需乌头碱配伍犀角可解。”

后台密室,明月以唇渡药,将磺胺喂入他口中。沈鹤鸣忽然翻身将她压在妆台,丹蔻染红的指尖划过她锁骨朱砂痣:“当年你说,这痣是孟婆汤没洗净的胎记。”妆镜映出两张面容,恍如前世今生重叠。门外忽传来翠喜的韵白:“好一对痴男怨女,可还记得八大胡同的血债?”

五、残局局

五更天,蔡锷密电至:“武昌首义在即,速除袁贼耳目。”沈鹤鸣将军装披在明月肩头:“明日东交民巷酒会,你我扮作德日参赞夫妇。”明月将螭佩系于他颈间:“这玉佩能辨百毒,你......”话音未落,被他以《灵飞经》笔法在掌心写:“死生契阔。”

六国饭店舞厅,施特劳斯圆舞曲中,明月高跟鞋跟暗藏砒霜针。沈鹤鸣执她手旋转时,忽低语:“待山河光复,我为你重系秦淮河灯。”镁光灯爆闪瞬间,他袖中银针已刺入日本公使风府穴,明月裙摆飞扬,硝酸甘油丸滚入香槟塔。

六、月下谶

夜逃至卢沟桥,沈鹤鸣伤口崩裂。明月撕开旗袍下摆为他包扎,忽见桥洞刻着当年姐妹被卖时那癞头乞丐的涂鸦:“双燕绕梁终须散,一魂两魄怎周全?”

残月浸在永定河,沈鹤鸣忽将明月抵在石狮旁,气息灼烫:“我这身子是借的,心却是真的。”指尖抚过她唇上磺胺苦味,吻如白露坠荷叶。远处忽传来《霸王别姬》唱腔,竟似玉簪本音:“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