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茶楼听密语（隔板传暗号，盐商私通塞外军）
暮春的细雨斜斜掠过飞檐，秦淮河畔的松鹤茶楼飘出缕缕檀香。秦风倚着二楼雕花栏杆，青瓷茶盏在指尖轻转，余光扫过临窗那桌客商——紫檀算盘珠磕在桌角的节奏，正与檐下铜铃被风吹动的韵律暗暗相合。
“客官尝尝新到的蒙顶石花？“店小二肩搭白巾碎步趋近，托盘里茶汤泛着诡异的琥珀色，“这可是用虎跑泉...“话未说完，秦风突然擒住他腕子，三根银针从袖管滑落，针尖泛着幽蓝。
楼下说书人惊堂木一拍，恰到好处掩去银针坠地的轻响。“话说那飞龙崖凌霄子，当年剑挑漠北十八骑...“秦风松开店小二颤抖的手腕，将碎银压在茶碟下：“换个壶。“
东厢珠帘忽地一荡，穿团花锦袍的胖子晃着翡翠扳指踱进来，身后两名护卫太阳穴高高鼓起。秦风垂眸吹开茶沫，耳廓微动，捕捉到胖子与账房先生低语：“...初七子时，盐船挂红灯笼过燕子矶...“
窗外河面传来悠长号子，三艘满载盐包的货船正缓缓驶过。船头蹲着的苦力突然抬头，斗笠下闪过塞外人特有的深目高鼻。秦风指尖蘸茶在桌面画线，水痕连成的正是金陵水脉图——燕子矶往北三十里，恰是戍边军水寨。
“爷们儿听说没？“邻桌疤脸汉子突然提高嗓门，“塞外马帮劫了官盐，守备大人正悬赏...“话音未落，二楼西南角爆出女子尖叫。抱月琴的歌女踉跄后退，罗裙被泼茶染出大片褐渍，她对面的青衫文士却盯着破碎的茶盏脸色煞白。
秦风身形未动，龙魂剑鞘已挑起飞溅的瓷片。寒光闪过，三枚透骨钉钉入楹柱，正是歌女方才站立的位置。满堂茶客轰然惊起时，那文士袖中滑出柄短刃，却见秦风屈指弹在剑鞘，震出的气浪掀翻他头顶方巾——发间赫然藏着塞外武士的狼牙辫！
“好一招隔山打牛。“珠帘后传来拊掌声，紫衣妇人摇着湘妃竹扇款步而出，鬓边金步摇垂下细密珠串，“秦镖头不妨猜猜，这松鹤楼每日经手多少私盐？“
河风突然灌入轩窗，吹散妇人身上浓郁的苏合香。秦风剑尖挑起地上透骨钉，钉尾刻着的狼头纹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夫人袖中帕子，绣的可是高昌文字？“
妇人笑意骤然凝固，竹扇骨缝里迸出十二枚银针。秦风旋身踢翻茶桌，梨花木桌面顿时钉满颤动的银芒。龙魂剑鞘顺势击中梁上悬着的铜铃，清越铃声中，后厨突然冲出五个持斧壮汉。
“叮“的一声，剑鞘撞上最先劈来的斧刃，精钢斧头竟如豆腐般裂成两半。秦风左手捏诀如鹤喙，瞬息点中三人肋下章门穴。剩下两人斧柄相撞迸出火星，却见白影闪过，白芷的银针已刺入他们颈侧麻穴。
“茶汤里掺了曼陀罗。“她弯腰拾起妇人掉落的竹扇，扇面夹层抖落出褐色粉末，“配上苏合香，便是迷魂散。“
混乱中，账房先生抱着紫檀算盘往暗门退去。秦风足尖挑起茶盖激射而出，算盘珠应声炸裂，滚出颗鸽卵大的东珠。珠光映出暗门后堆积如山的盐包，每袋都印着戍边军的虎头徽记。
“好个盐茶古道。“秦风剑尖抵住账房咽喉，“初七子时，是要运去给漠北狼骑当买路钱？“
窗外突然响起尖锐哨音，河面货船同时升起血红灯笼。胖子客商撞破轩窗跃向甲板，半空中却被渔网兜头罩住——二十个蓑衣客从水下暴起，手中分水刺寒光凛凛。
“留活口！“秦风喝声未落，胖子突然口吐黑血。白芷疾步上前捏开他下巴：“后槽牙藏毒，是塞北死士。“
暮色渐浓时，秦风站在码头的盐堆上，龙魂剑挑起半幅残破的塞外舆图。白芷正在查验尸体，忽然轻咦一声：“这人耳后有刺青。“她蘸着血渍临摹出图案，竟是缩小版的《边塞兵防图》。
“借刀杀人。“秦风望向江心渐渐远去的官船，“有人要借漠北的刀，破我朝边关。“
更夫敲响初更梆子，茶楼暗室突然传出机括转动声。秦风劈开密室石门，墙上的九州堪舆图被火把照得通红，燕云十六州的位置密密麻麻插着狼头小旗。白芷的银针划过地图，在北疆某处轻轻一点：“你看这墨色，是三个月前新添的关隘。“
暗河的风突然变得腥咸，秦风剑尖倏然指向阴影：“听够了吗？“
玄衣人从梁上飘然落地，手中弯刀映着火光：“秦镖头不妨猜猜，这满楼茶客中，还有几个活口？“话音未落，楼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
龙魂剑出鞘的瞬间，整座茶楼烛火尽灭。
龙魂剑的嗡鸣撕裂黑暗，秦风旋身挑开三枚透骨钉，钉尖擦着玄衣人面颊没入梁柱。楼下惨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利刃破空的簌簌声——十七支弩箭穿透地板，箭簇在青砖上擦出串串火星。
“闭气！“白芷扬手打翻药箱，褐色药粉遇风即燃，爆开的火光中映出漫天飘散的银丝。玄衣人袖中弯刀急转，割断缠向颈间的毒蛛丝，却被秦风剑鞘击中膻中穴，踉跄撞开暗室石门。
腥风扑面而来，暗河漩涡中突然升起铁笼，二十八个赤膊汉子摇动绞盘，机关弩箭如暴雨倾泻。秦风扯下帷幔卷住白芷腰身，足尖点着弩箭借力跃上横梁。玄衣人趁机劈断悬索，整座茶楼随着承重柱断裂声缓缓倾斜。
“喀嚓“一声，秦风剑尖刺入正在下沉的地板，借力荡向装满盐包的货箱。白芷银针连发，刺入绞盘汉子的曲池穴，铁笼轰然坠入暗河，激起的水浪冲散毒雾。玄衣人弯刀劈开水幕，刀身突现七枚血槽，竟与龙魂剑相击迸出幽蓝火花。
“玄铁锻的漠北狼刀？“秦风旋腕震开弯刀，剑锋在对方左肩划出血线，“可惜淬毒手法还是高昌那套。“
暗河深处传来沉闷号角，三艘铁皮船破浪而来。船头立着个戴青铜鬼面的壮汉，手中令旗挥动间，两岸岩壁竟射出带倒钩的铁索。白芷扯下簪子划破掌心，将血抹在银针上：“水里有赤鳞蛇，闭伤口！“
秦风闻言挥剑斩断缠向脚踝的铁索，反手将剑鞘掷向鬼面人。精钢鞘尾贯入船板三寸，震得令旗脱手飞出。玄衣人见状急退，却被白芷沾血的银针刺中环跳穴，扑通跪倒在盐堆上。
“你们主子连漠北王庭的驯鹰术都教了？“秦风剑尖挑起玄衣人衣襟，露出锁骨处狼头刺青，“这烙铁印该用辽东老参汁才能烫出来。“
鬼面船突然调转船头，八支火箭射向盐垛。白芷甩出浸透药汁的披风，火苗触到布料竟化作青烟。秦风趁机掠上船头，龙魂剑劈开甲板时，舱底滚出数十个贴满符咒的陶罐——罐口封着的油布正渗出黑血。
“是瘟毒！“白芷厉喝声中，秦风剑势突变，剑气如虹贯穿七个陶罐。毒液遇空气瞬间凝固，船尾掌舵的鬼面人正要跳水，却被秦风擒住后颈按在船舷：“说！边军粮仓的鼠患是不是你们......“
话音未落，西北角岩壁轰然炸开。二十匹战马踏着火光冲入暗河，马上骑士皆着玄甲，领兵之人长枪挑着盏琉璃灯——灯罩上赫然刻着户部侍郎的私印！
“秦镖头别来无恙？“那将领掀开面甲，竟是三日前在江陵府衙跪接账册的刘捕头。他枪尖突然刺向身旁副将，挑飞的头盔下露出塞外人特有的卷发，“本官追查私盐至此，还请侠士助阵。“
玄衣人突然暴起，袖中射出金蝉丝缠住白芷手腕。秦风回救时，刘捕头的长枪已悄无声息刺向后心。龙魂剑反手格挡的刹那，枪头机括弹开，三棱刺中迸出毒烟！
“闭眼！“白芷甩出浸透药液的发带，秦风就势后仰，剑锋贴着毒烟划出弧光。刘捕头急退间踩中机关，整艘鬼面船突然解体，二十八个火药桶顺着暗河流向水寨方向。
“他要炸戍边军水门！“白芷银针钉住刘捕头脚踝，“快截断引线！“
秦风踏着浮木疾驰，剑气掠过水面激起丈高水墙。最后一枚火药桶在闸门前三尺被劈成两半，漂出的硫磺粉染黄了半条暗河。回身望去，刘捕头已咬碎毒牙，玄衣人则被自己的金蝉丝勒毙在盐垛旁。
五更梆子敲响时，秦风站在满是盐粒的码头上，剑尖挑着半幅烧焦的堪舆图。白芷正在查验鬼面船残骸，忽然轻咦一声：“这船板刷了辽东松脂，接缝手法却是江南漕帮的。“
晨雾中传来马蹄声，十八骑禁军簇拥着辆青呢马车疾驰而来。车帘掀起时，露出林清秋苍白的脸：“秦镖头若想查清谁在倒卖军械，明日午时可到燕子矶看场好戏。“她指尖弹出枚铜钱，钱孔边缘沾着星点朱砂——与茶楼账房那枚东珠的色泽一模一样。
江风突然转急，吹散林清秋身上淡淡的沉水香。马车离去后，秦风将铜钱弹入暗河，看着它在漩涡中沉浮：“戍边军的虎头徽，工部的朱砂印，再加上塞北狼骑......“
“还差一味药引。“白芷从水里捞起片破碎的瓷瓶，瓶底残留的褐色液体正缓缓腐蚀青石，“这是用南诏火山灰炼的蚀铁水，专破精钢锁甲。“
对岸芦苇荡忽然惊起群鸦，秦风龙魂剑归鞘的铮鸣惊飞最后一只水鸟。朝阳跃出江面时，两人影子在盐垛上拉得很长，仿佛一把出鞘的剑，正指向北方层叠的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