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凝毒
茅屋中，严望在完成了今日的修炼后，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储物袋。
不一会，他身前的木桌上，便被一个个拇指大小的黄色竹罐所占据。
严望一一扒开塞子，在烛火的照耀下，竹罐内所盛之物映入眼帘。
粉末，粘液，拇指大小的块状物......
黑的、红的、紫的、白的.......
一眼看去，竟给人几分眼花缭乱之感。
这些东西便是【毒人经上篇】上所记载的，凝聚【腐毒】所需要吞服的百种毒物。
幽绿如苔的【灵玄芝粉】
紫黑粘稠的【鬼蒲草汁】
猩红如血的【鹤上红结晶】
泛着金属光泽的银白色【赤眼蛇涎】
......
每一罐都足以让凡人肠穿肚烂，如今却要被他生吞入腹。
如果不是在万毒宗，还真不好凑足这百种毒物。
根据【毒人经】中所言，毒与药无异，这百毒根据其药性，也有阴阳五行之分。
每次吞服毒物，须得阴阳共服，使之药性对冲，在体内暂时形成某种平衡。
百种毒物，分二十五次吞服，每次服用四种毒物，不可随意乱服，须得严格按照经书中所记载的顺序来。
每服用一次，便要催动【毒人经】中记载的炼化手段，使其互相吞炼融合。
这一过程，被称之为【融毒】。
在这个过程中，五脏百脉，都会遭到不同的损害。
但等到完全凝聚【腐毒】后，此物又会反哺身躯，修复损伤，重焕生机。
严格来说，【腐毒】只是此功附带的斗法手段，其真正的目的，乃是通过服毒来锻炼五脏，通过损伤-修复这一过程，来令脏腑得到淬炼，疏通百脉。
严望指尖轻轻叩于木桌上，他瞧着眼前这一桌毒药，陷入了沉思中。
【毒人经】中并未要求每次吞服毒药须得相隔多久，严格来说，只要能忍受每次吞服后的【毒蚀】之苦，法力储备跟的上来，一口气连续炼化百毒，并不成问题。
关键的是，就算凝聚【腐毒】失败了，吞下去的毒物暂时也可运转【毒人经】压制。
距离下次动用【化死道果】，还有小半个月。
思索片刻，严望眼中露出一抹果决之色。
风险是存在的，
但他必须尽快掌握一门护身之法。
【落雷术】他虽已悟得关窍，但没有【母种】加持的法雷，只能算是一门较为普通的斗法手段，称不上活命立身之本。
而【腐毒】对于炼气修士而言，触之即死。
想到这，严望深呼一口长气，拿起玉筒，紧贴眉心，再度仔细推敲了一番【毒人经】内的行文内容，一字一句，逐个斟酌。
待到屋外传来雄鸡啼鸣之声时，
他才放下玉筒，闭眼养神。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后，
严望再度睁开双眼，将桌上的毒物一一收起，仅仅留下十六种毒物。
将这十六种毒物分列成组，按照先后顺序一一排列后。
严望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了数枚灵石，以待法力不济时作为补充。
做完这一切后，自觉不放心的他，又将那枚花费重金购得，却没用上的【净灵丹】含于舌底。
这样做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昏暗的茅屋内，严望神色肃然，
只见他伸出左手，五指先夹住离自己最近的四枚竹罐。
按照先后顺序，依次将其中盛放的毒物一一倒入嘴中。
每一份毒药，都有不同的味道。
“灵玄芝粉，苦涩如咽锈铁。”
“鬼蒲草汁，腥辣似吞炭火。”
“鹤上红，甜腻中带着腐臭味。”
“赤眼蛇涎，冰凉如刀刮喉”
......
品尝着舌尖残留的几分余味，严望面不改色，运转【毒人经】，将刚吞服的毒物用法力包裹，一直运送至胃脏。
很快，一股莫名的灼烧感便自腹部开始蔓延。
随着时间的流逝，
这感觉很快便化作莫名的绞痛。
这痛楚开始蔓延，仅仅一刹那的功夫，便延伸至四肢百骸。
一瞬间，严望便体悟到了何谓【毒蚀】之痛。
【毒人经】开篇有言：
“毒者，天地之戾气，生死之极变。凡人畏毒如虎，修士避毒如劫，然修炼此经，须反其道而行，以毒为食，化毒为法。”
“修此经者，需历万毒噬心之苦。毒入骨髓，如千刀剐肉；毒焚经脉，似烈火炼魂。血肉皆如被万千毒虫啃噬；吐息皆似吞下滚烫熔岩。痛至极处，神魂几欲崩散，然若昏聩片刻，则前功尽弃，有性命之危。”
“嗬。”
每一次呼气，肺部都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茅屋内，严望呼吸沉重，眼架子似有千钧压顶。
他颤颤巍巍的撑着桌子站起来，强忍着胃部传来的恶心呕吐感，跌坐在地上。
“玄一之道，毒化三真；谷神不死，毒母长存，毒行任督，如环无端；十二重楼，毒火焚天。三关既过，毒入黄庭；周天运转，返本还源。”
死守灵台清明，在一波又一波的痛楚冲击中，严望盘膝坐于地面，面容扭曲，双目紧闭，嘴中念念有词，双手颤抖着结起元明印，运转起了炼化毒物之法。
尽管他自认为做好了完全准备，但这【毒蚀】带来的痛处，却依旧超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肺如灌铅，每次呼吸都像拉扯刀片。
肝肠似绞，仿佛被无形之手反复揉捏。
经脉鼓胀，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穿刺。
种种疼痛交叠，差点让他直接昏了过去。
如若换作常人，怕是早已坚持不住，昏死当场。
所幸前半生的遭遇，早已将他的心志淬炼如铁。
“吾心如铁，坚不可摧，这点痛，算不得什么！”
年少时病重，阿母跪拜在神像前苦苦哀求......
成年后，他人眼中的怜悯与鄙夷......
中年时，瘫痪在轮椅上的日日夜夜.....
费劲千辛万苦，欲求仙缘......
刀山火海我都趟过来了，
都已经到这里了，怎么能放弃。
严望双眼赤红，咬紧牙关，牧牧不倦，一遍又一遍的运转【毒人经】，引导体内四种毒物相互交融。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煎熬，无比的煎熬，就像是看不见尽头的崎岖长路。
再来，再来！
在无边的痛楚中，严望如被浪潮翻打的礁石，巍然不动。
最终，待至天色将明时。
身躯内的一切痛苦总算如潮水般褪去，四种毒物融为一体，静静地潜伏于五脏六腑中。
“呼...呼...”
感受着自门窗缝隙中钻进来的清凉山风，严望毫无顾忌的呈大字状躺在地上，平缓着呼吸。
汗液早已将贴身衣物浸湿。
全身上下，就连脚趾头，都传来阵阵微弱的刺痛感。
严望怔怔的看着黝黑的屋顶，感觉自己像是重新又活了过来。
“还不赖。”
半响过后，像是回过神来，他忽然咧嘴笑道。
休息片刻，待至精力恢复了少许后，
严望慢慢爬起身来，先施展了一道【清尘符】，洗去自身污垢，接着又换了身干净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