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章
贵妇们走得三三两两,和各自的好友说着体己话,唯独余氏落了单。因着刚才的事故,就连平日偶尔还能跟她搭一两句的宗正侍夫人云氏,对她也是爱理不理。
御史中丞张夫人,太中大夫司马夫人,太子率更令家的高夫人那一路,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似在说少府新出的簪花。
高夫人家虽只能算是高氏家族里的细枝末节,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沾亲带故。又因其夫君在太子府当职,常能见着皇室的稀罕玩意,自然而然的成了几位夫人里的小头目。
余氏被刚才的笑声吸引了,侧耳倾听。想当年长孙老将军战死,少将军除兵权,高闾将军接管朔方全军。幸而自己夫君赵恩机敏,在高将军于军中无人可用之时,毛遂自荐成了他的马前卒,另自告奋勇,为其劝服了好几位校尉。
虽然自己也不知校尉在军中是什么职等,但想来必是帮了高将军大忙。不然高将军此番进京述职,怎的别的军官都不带,单单点了自己家的夫君呢?也因为这缘故,自己才能来这烈火烹油的锦绣京城,长长见识。
夫君说了,此番来,也要在京城添置一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自己也要像其他贵妇那般,有许多家仆服侍。以后每日之事便是和这家夫人打打牌,与那家诰命家赏赏花。
像今天这般在郡主家听空山大师讲经,虽然掐了自己好几把,终于忍住没打哈欠,但自己还真是长见识了。
那侯府兼郡主府的贵重摆设,郡主的雍容大气,还有讲经会的庄严肃穆,也够回去跟小姐妹们显摆好几年了。不过想来也有一些沮丧,自己在朔方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主,怎的到这里就处处受排挤了呢?
正想着,却听那高夫人又说:“这么一个南洋来的斗大的夜明珠,别说你们没有见过,就是我,也只是随夫君去太子府赴宴时,才见了一眼。”
“这么大的夜明珠整个皇室也就这么一颗。陛下说赏给太子,便赏给太子了,连太后都没有,你说太子是不是最得陛下之心?”
高夫人虽出于高氏,但毕竟远亲得不能再远亲了,又常不受宗族待见。反而因着夫君当职的缘故,与太子府更生出同仇敌忾,与有荣焉的味道。
“当然,那些乡野之妇更是无福得见如此瑰宝,不然怎会不知慈明寺泉水泡明前春茶才是最好的呢?”
余氏抬眼望去,正见高氏满脸鄙夷地对自己侧目斜视,顿时满脸通红,羞愧难当,匆匆给几位夫人告了罪,低着头回府去了。即便如此,身后还是传来几位夫人的嘲笑声,也不知是在笑自己的莽撞,还是笑自己的没见识,更觉得无地自容。
云氏见高氏如此戏弄余氏,觉得甚是无趣,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何苦来哉”,也告辞离去。高氏痛快地出了一口在侯府受的恶气,得意洋洋,不以为然。
余氏回到家中,摔门而入,心中郁结,本想学那福阳郡主摔几个冰瓷盏解解气,可刚端起来,又犹豫了。这一盏可值五两银子,实在舍不得,只好顺势喝了一大口冷茶,消消心火,而后深深叹了口气,暗暗骂了自己几句没出息,便将冰瓷小心地放了回去。
唉,几个小盏都舍不得!小家子气,活该被人瞧不起。余氏越想越恼,坐在桌边暗暗垂泪。
赵恩今日休沐,午间约了几位同僚去百花楼喝酒,此时才醉意醺醺,跌跌撞撞地回了府。
余氏见到赵恩带着一身脂粉气回来,更是委屈了,赌气把头别过去,也不扶他,以泪抹面。
赵恩看着梨花带雨的夫人,红红的眼圈似娇似嗔,趁着酒意更加来了兴致,一把将她抗在了背上,几步来到侧间,扔到床上,欺身就上。余氏见自家夫君如此不体贴,更加恼恨,挣扎着,不甚配合。
赵恩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余氏的异样,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余氏听到这句话,便再也憋不住,落着泪,将侯府的事以及高氏夫人羞辱,一骨碌倒给赵恩听。
赵恩听后也觉得甚没面子,失了兴致,滚到一旁,带着酒意嘟嘟囔囔地说:“蹦跶不了几天了,蹦跶不了几天了,等高将军大事功成,为夫也去做个一品要员什么的。那什么宗正侍,太子率更令,统统都给我……”
话音未落,那边便已传来此起彼伏,声大如雷的呼噜声。听着赵恩提到宗正侍,余氏生了好奇。一面因着与云氏稍稍交好,另一面更想显摆显摆自家夫君,让大伙儿知道自己也是有内幕之人。
可赵恩语焉不详,这也没听出个什么呀?听语气只觉不好……对,就这般云遮雾罩地跟云氏提一嘴,欲语还休,不是更显得自己举足轻重?
心中定定,气也顺了,余氏踢踢旁边的人,想尽先前未尽之事,无奈枕边人已睡去,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