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高渠听见了小美人的声音,血脉偾张,舔了舔歪斜干裂的嘴唇,咽了好几口唾沫,见猎物唾手可得,兴奋得又搓了搓发黄的掌心。而后一个悄无生息的手势。属下们得令,如猎犬般贪婪地围了过去。
本想两个弱女子,还带伤,根本走不远,转过殿角定然追上。但当这一行人包抄过殿角时,哪还有那女子的身影。唯见一匹腹部有条疤痕的黑驹,套着辆无名无姓的马车,在湖边悠闲吃草。
不过那马车上似乎藏了人,轮子紧紧地陷入泥中。高渠顿时兴致昂然,整整衣冠,端起架子,模仿着书院那帮呆子,谦谦君子的酸腐样,一步三趋地走到马车前。
立于马前,高渠也不急着撩开帘子。他先向马车揖了三下,垂涎欲滴,嬉皮笑脸:“今日在大殿前偶遇女菩萨,我这心肝就像得了什么病一般,那个百抓挠心的啊……想必只有女菩萨红袖添香方能缓解一二!求女菩萨救我,哎哟,哎哟!”
高渠装模作样,又孟浪地嚎了几声。等了好一会儿,见马车里没有回应,思忖着必是小娘子害羞,更觉得心痒难挨;又见周边僻静,心道就地办了也未尝不是一种野趣,邪念一起,便急不可耐地跳上马车:“小娘子,救我!”。
周边的奴才像是见惯了这种情形,贼眉鼠眼,喜笑颜开地相互递递神色,连忙避开了去。
正当高渠摩拳擦掌,想掀帘子的一刹那,他发现自己竟飞了出去!肚子似乎被人重重地踹了一脚,剧痛无比;落地时,他的后背猛烈地撞向偏殿前,两人合抱粗的千年古木红柱上。只听见“咔嚓”一声,他的脊梁断了,瘫在了地上。
奴才手忙脚乱地围过来,惊恐万分地抽出腰间长剑,指着马车,外强中干地喝到:“何人敢伤我福阳侯府高世子,报上名来!”
一只匀称素手从车里撩开帘子,有人从马车里徐徐出来。逆光下,众人竟生出谪仙临世的错觉。
来人高冠玄衣,长身玉立,衣角在风中烈烈翻飞,不怒自威,带着生与死的压迫。
恶仆们不由地直觉背后冷汗涟涟,想立刻拔腿逃离。可他们不敢啊。世子伤重如此,若不拿人回去交代,自己下场不可估量。毕竟侯府地下那些散发着血腥恶臭的刑具可不是吃素的。
一胆大妄为的奴才刚起了心,硬着头皮想找此人的扳回一局,回去好有个托词,谁知动作还未出,便觉手心一阵剧痛传来。他低头一看,自己右掌鲜血横流,抬眼望向马车,才发现,就在刚才,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一护卫,修罗般,怒目立于谪仙身旁,顺手朝自己甩了一记飞镖。
众人见此,皆不敢动了。却听那谪仙缓缓开口:“我乃卫尉长孙继明,报仇可不要寻错了门。”说罢便放众人走了。
哪怕回去是刀山火海,也好过在此处停留。众人赶紧收拾了半废的高世子,连滚带爬地跑了。
高渠一伙乌泱泱走后,护卫齐仲翻身坐上车,待长孙登上后,正准备启程,却听身后有声音传来:“长孙大人留步。”
长孙回首,见是前殿那救人的女子,还算有些耐心,停下脚步,淡淡问道:“何事?”拒人于千里之外。
南子没有计较长孙的态度,依然真诚道谢:“小女子谢长孙大人救命之恩。”
这样的言辞,长孙在朔方,在市井,在宫廷早已听过无数次,通常后面总是“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长孙眉头微皱,不假思索,熟练地脱口而出:“此次出手不过被恶人惹到了而已,切莫自作多情!望自珍重,勿念以身相许!”
此话一出,南子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小声说了句:“登徒子”,便匆匆福了福身,转身离开,寻那受伤姑娘去了。
长孙站在原地,冷峻的脸上没有半分波澜,心里却莫名其妙。齐仲见状,收起刚才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嬉皮笑脸地对长孙说:
“大人,您这仪表堂堂的大余战神,走到哪儿不都是被女子围追堵截,送花,送帕子,送秋波的?我还时常纳闷,您是如何做到二十几年如一日,形单影只的?
如今一见,算是真相大白了。如此倾城倾国,胆大谋略的女子前来好好地道谢,话还没出口,恐唯有大人您,会规劝别人勿念以身相许了!哈哈!”
“好好驾车,玩笑起你家大人来了?!”长孙右手持卷作势要打。
“不敢,不敢”齐仲连连告饶。
长孙撩开窗户帘,望着南子消失的方向,想起自己刚才的话,真是一言难尽。不过呆会儿还有要事需办。长孙压了压烦躁的情绪,收回心神,恢复往日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