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乱点鸳鸯
顾茉莉原本以为，今年过年陈兰还会和以前一样。所以在回去之前也都想好，如果陈兰再拉她去相亲，惹急了她就直接说，她和肖君竹已经在一起。
没想放假回到家里，陈兰反而什么话都不说了。
甚至去外婆家团年的时，陈兰直接说她一个人回去，让顾茉莉和顾华锋就留在城里。陈兰一离开，顾茉莉就问顾华锋：“爸，这次回来我怎么感觉我妈变了。”
“怎么变了？”
“她没给我准备新衣服，也没拉我去烫头，更是一句都没问我男朋友的事。现在连去外婆家团年，都不让我和你回去。爸，你和妈最近……”陈兰的反常，倒让顾茉莉更担心。
“我们能有什么。”顾华锋忍不住笑着，说：“你妈妈是想通了。”
顾茉莉不信，“这么容易就想通？”
“也不容易，就是小周那件事，让你妈有点担心。怕把你给逼得太紧，找个不合适的又分开，闹到给大家看笑话。听说，小周谈这个恋爱花了20多万，现在还欠着信用卡。”
周文斌那种好坏事都跟家里稳不住的人，分手肯定也是要坦白的。只是顾茉莉没想到他会把朱迪娜花了他多少钱，甚至具体到个位数，欠着信用卡这种事都跟家里说了。
“都是周叔叔给你们说的？”
“肯定嘛。老两口气得不行，一个劲骂小周没长脑子，那么多钱还拴不住个女朋友。年前该还信用卡的时侯，小周都说是要卖车的，你周叔叔没让他买，把钱给他还上了。”
在长辈那儿，晚辈的这些事情，总是被翻出来嚼得有盐有味。向来不是很爱谈论这些的顾华锋，在跟顾茉莉说时都是眉飞色舞的样子：“今年小周说要出差，都没回来过年。”
“那是不敢回来。”顾茉莉附和着，说：“去年太风光了。”
“所以嘛，有了对比你妈妈才更容易想通。你是我们的掌上明珠，就是给人说闲话说你嫁不出去，也不想找个不好的以后分开。宁缺毋滥这个道理，你妈妈也算想明白了。”
顾华锋笑笑，接着说：“但是莉莉你要知道，不管你妈妈做什么都是为你好。我们最希望，还是在我们退休之前能看到你幸福，退休后要是你忙不过来，能来帮你们带带孩子什么的。董公子的性格的是直接了点，可绝对是个过日子的人。年后你要有时间，他约你你不加班的时侯，也多试着出去和他接触接触。感情嘛，都是时间长了，处出来的。”
“爸，这个董公子，我确实跟他对不上眼也。你刚不也说了，宁缺毋滥。”只要不是霸王硬上弓的逼迫，顾茉莉都能好好聊天，“放心，我以后找男朋友肯定会先征得你们同意。”
“话虽这么说，但也要抓紧。你平时工作再忙，也要抽点心思多出去交朋友。你不愿意我们给你介绍，那你自己也要让身边的朋友，帮你多参考。遇到合适的，别凭着第一印象就断章取义否定别人，都试着先从朋友相处，说不定什么时侯缘分就来了呢？”
顾华锋没有再用强硬的语气，顾茉莉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坦白她和肖君竹的关系。
她起初想的是，如果肖君竹年后来，让父母很自然地看出点什么。现在既然肖君竹没时间来，她还真不知道怎么主动跟父母提起，也不知道怎么去定论她和肖君竹的关系。
说是恋人呢，日常好像要只是同事关系。
说不是呢，两个人私处的时侯总是很近的关系。再加上那天晚上的事，顾茉莉更觉得她和肖君竹事实上不需要直言什么，彼此都是心照不宣在往着亲密关系在发展。
只能说现在还没有个明确的结果，没有到要告诉父母的份上。
“是嘛，我跟你妈都知道你从小都听话懂事。结婚这是你人生中最后一件大事，我们操心完你这件事，也算是完成了我们的责任。所以，在这件事上你无论如何都要听我们的，上次爸爸给你说的那些话，你都还记得吗？如果是你自己去处男朋友，别忘了。”
顾华锋对女婿的要求，要是编排成文字的话绝对可以成册了。
大到门当户对父母的文化程度和素质，小到对方的细节，几乎都在这些年潜移默化中一点点灌输给了顾茉莉。在确定爱上肖君竹之前，顾茉莉会觉得能达到那样要求自己喜欢还能喜欢自己的人，几乎只会存在于童话世界里。
但是现在，顾茉莉坚信，有！
她微微点头说：“嗯，我知道。”
“那就好。”顾华锋长松一口气，心想顾茉莉总算还是那个，不会让他们失望的女儿。
下午陈兰从乡下回来，神神秘秘地把顾华锋给叫出去，说是她们院里几个老同事约着下午在茶坊小聚，晚上再一起吃饭，并没有要叫顾茉莉一起的意思。
顾茉莉倒是乐得清闲，正好不用去听闲话。
回来这么些天，肖君竹一个消息都没有。
顾茉莉忍不住主动给他打电话，想怎么着也要说声新年快乐的。可电话响起很久都没人接听，好不容易接起来了吧那边一片嘈杂。混乱中，顾茉莉还是听到了肖母的声音：
“亲家，央子是你培养得好，我们都很满意的，她和君竹的事……”后面的话没有听完，肖君竹就开口了：“我现在有事，回头给你打。”之后，连新年快乐都没有说。
听到电话里传来“嘟嘟”声，顾茉莉瞬间就像是胸腔里憋了大团浊气——闷。
脑子里盘旋着疑问，说话那人到底是肖君竹的妈妈？她怎么叫别人亲家？肖君竹和央子后面的话到底是什么？越是去深想，越是闷得更难受。
那是只有对能牵动到心弦的人，才会有的敏感反应。
眼看今年回家父母的开明，让顾茉莉变得轻松的心情，随着这通电话又坏了。
随后的几天，她就一直陷在等待和各种情绪左右中。一会儿想肖君竹会不会和央子真的是一对。一会儿又想他上次和肖君竹见到央子时他的各种表现，不像有什么关系才对呀？
从自我安慰到越来越严重的胡思乱想，顾茉莉觉得自己都快要压抑了。又开始新一轮的怀疑和猜忌，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看错了人，肖君竹除开工作私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啊？
整个春节，顾茉莉都在闷闷不乐中度过，心里每天都在上演各种剧本。
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
顾茉莉辗转难眠的新年，肖君竹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完全不知道她在那通电话以后的任何心理活动。还以为，难得回家的顾茉莉，会因为跟同学和朋友相聚天天都开心。
接到顾茉莉电话那天，肖君竹真是跟打仗似的。
当时想着晚点再给回过去，没想接二连三的事情导致他一直忙，等想起要给顾茉莉回电话的时侯，怕会在电话里说不清楚，索性想着收假见面的时侯再去讲。
初一那天，央子和父母到肖君竹家已经临近中午，早上还没起床，肖君竹就听到厨房传来剁肉的声音，迷瞪瞪起床看到父母都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一脸的疑惑：“爸妈，你们今天不去庙里？”
“不去啦，今天央子爸妈要来。”肖母露出一脸慈祥的笑：“你也别愣着，赶紧去买点好酒好烟，再买点特产什么的。再拿钥匙去我工作室，把今年我刚绣出来的那幅画带回来。”
“什么？定的时间，你们都不跟我讲？”肖君竹当场愣住。
“跟你说过了呀？再说，你那样温温吞吞半天放不出个屁的性格，再说你又都说小何怎么怎么……”念着过年的忌讳肖母赶紧把话收了回去：“都说好的，你赶紧去办吧。”
大过年的，又不可能再态度强硬得，让肖母在他面前流泪，肖君竹只好照办。拿完东西回来，央子的父母就已经到了，肖伯肖母准备了大桌丰盛的午餐。
肖君竹全程都处于被动和无言的状态，好几次在父母亲亲家短喊的时侯，他都准备说话。但只要他开口，就会被肖伯支开去做其他事，还郑重警告了他不准乱说。
看到父母多少年都没有那么开怀过了，又不想让所有人难堪。
这场狂欢，他不过是个傀儡。
肖伯肖母要的是有个央子那样的儿媳妇，和肖君竹组成个家庭最好能再快些有孩子，来填补何佳芯离开这么些年的缺憾。央子的父母也因为央子前夫离开，好不容易找到个像肖君竹这么优秀的女婿，能让他们从阴影中走出来。都觉得，这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央子更是能完全接受，肖君竹心里的空间被何佳芯占据，她愿意陪在肖君竹的身边，两人依靠着慢慢治愈彼此心里的伤。至于肖君竹爱不爱她心里有没有她，并不重要。
哪怕是毫无感情。只要能在一起生活，她相信彼此的陪伴和随着时间，逝去的人总会慢慢和他们的生活融合在一起，填补心里那个看不见底的黑洞。
肖君竹见双边父母聊得越来越好，终于忍不住把央子单独叫到书房里，正在酝酿着该要怎么开口的时侯，央子主动说：“我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也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嗯？”肖君竹点了支烟，看着眼前的央子。
“很多人都会觉得结婚一定是要有爱，但我不这样想。”央子微笑中带着释然，“我们俩的心里都住了个亡灵，我们最好的爱和时光都给了他们，是老天妒忌才把他们带走的。所以在未来，无论我们再去遇见谁，他们始终都会在心里。”
“是啊，都在心里。”
“可是，我们的父母心里只有我们，他们不会在意我们心里装着谁，只会在乎我们什么时侯可以走出来。”央子看了一眼正在吞云吐雾，略显得有些犹豫的肖君竹，接着说：“你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对方已经很难找到有相同经历，能够惺惺相惜的人了。我们懂得彼此心里为什么会装着其他人，懂得在偶尔想起来难受的感受，更是知道在那个时侯要怎么去理解和安抚对方。除了我们彼此，再没有其他人能够懂得我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肖君竹一时间，无言以对。
“所以，我们余生不需要有爱，也不需要有相互之间的牵绊。让陪我们低沉了多年的父母安心，给他们一个交代不好吗？往后，你做你该做的事想你该想的人，不好吗？”
央子的这番话，已经算是把话给彻底挑明。
把她和肖君竹的结合，抛出任何感觉上的东西，直接拿到台面上来说了。甚至她还把组合的利弊分析出来：“平时你工作也忙，加班出差很多。我的小店相对很清闲，我父母长期在外地也不需要我照顾，我就有更多的时间在家里陪你父母。而且我父母和我经济都相对宽裕，我们不会在这方面有什么牵扯。”按照央子的说法，这就是搭伙凑伴过日子。
这看起来完美的结合，让肖君竹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可他还是清楚地知道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我知道你把这一切都看得透，但这不是我想要的……”
肖君竹的话再次被央子打断：“我都懂，我也不强求你即刻能够理解和接受，我会等着你，把这一切都想明白。所以晚点我会去跟他们讲，不需要那么快定婚期。”
这画风，央子更像是一个把什么事都看透彻的明白人，只想要有个陪伴。
反倒肖君竹显得矫情，也却说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大概是不想要这么早就任命，还想要何佳芯重新活过来，想要宁缺毋滥，想要拥有跟何佳芯那样的爱情吧。
他既想一辈子都守着亡灵，信守对何佳芯的承诺，又无法控制去享受和顾茉莉在一起的状态，他不知道该要怎么去处理内心的纠结。
男人对情感，总归要比女人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