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 惊恐发作·暗藏杀机
“管它呢，又不是单独约会！”陈思自言自语地说。
他的烦恼还不止于此，最近一二个月，股市下滑得厉害，他的重仓股差不多都踩雷了，其中一只是港股的教培行业股，一个突然的政策利空，一天之内跌了足足百分之七十还多，另一只是A股的医药股，这股受国家集中采购的影响，一直阴跌，三个月足足跌了有四成，而他还有融资，已经补了好几回保证金了。如果再跌下去，他就没有余钱补缴了，到时候只有一条路，平仓！这些钱是他积攒了好久的私房钱，其中既有讲课的费用，也有私人上门出诊的小费。他已经是副主任医师，在当地小有名气，一些饱受精神疾患折磨的当官的或者办企业的为了保护隐私，转辗托人要求他上门诊治，出手通常非常大方，少则一二千，多则三五千。
更要命的是，沉重的精神压力之下，他精神恍惚，明显产生了一些焦虑症状，并且怀疑开始有幻觉。
“正好趁此机会随便聊聊，放松一下心情。”他又自言自语起来。
自言自语是一种有效的自我心理疏导方法，可以让超我和自我之间互相对话，借以发现本我，发现潜意识中的真正想法，从而发现自己行为的真正逻辑。
“啊哟，不好！今天晚上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约会，本来念兹在兹的，刚才被老沙鬼打了岔，差点误了大事。”陈思又自言自语起来，“但既然已经答应了，又不便推却，人总得言有而信，这可如何是好？！”
“要不，清丽那边到到场，坐聊个半个钟头再走，想来也误不了大事，也顾及了清丽的面子。离了婚的女人总是很敏感的。”自言自语中，陈思的另一个“我”提出了一个两全齐美的解决方案。
天日渐渐地短了，虽然天边依然晚霞如火，但城市却开始华灯初上，黛黑色的远山轮廓依然清晰，北面一个山峰特别高耸，在其上，还有一座更加高耸的铁塔。
五点半左右，陈思走了出来，今天免不了要喝点酒，那辆北京奔驰，就搁在医院里了。
紧挨着医院旁有一条南北走向的马路，清丽选的小饭店离医院往北不过三里路。陈思信步往北走了几步，突然，又转掉方向，向南走去。南边过河不远，有个商业片区，他想随手买点什么带过去。
马路上车辆和行人不少，但陈思却感到无名的孤独。仿佛知名油画《呐喊》中的主人公，他忍不住想大声尖叫。
背后有人撞到了自己。哪个冒失鬼，连路都不会走！
陈思一回头，看到的是一张惊恐的脸。
那人见到他，像是抓着了救命稻草，两手一把抓住他的两边的胳膊，连声求救。
陈思看清楚了，原来是那个受迫害妄想症病人。
“小倪，别紧张，深呼吸！”陈思用混厚的中低音安抚病人，同时，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自己的胳膊从他紧抓的手中解放出来，顺手拍拍他的胳膊，助他放松。
“你看，光天化日之下，哪有什么危险？！”陈思一扳他的肩膀，让他看看后面，“什么也没有！”
的确什么也没有。马路上，汽车川流不息，电瓶车横冲直撞，行人匆匆赶路，没人在意这边。这年头，人人都为自己的生计打拼着，谁还会管别人的闲账。
“你不知道的，他们掌控着一切！”小倪犹然神色紧张，“那些看似很平常的……其实暗藏着杀机！”
“他们都是些谁呢？”
“我不能告诉你，跟你说了，我就完了。”小倪摇了摇头。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来抓你？”
“这个，我也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小倪神色绝望。
“嘎”，身后一辆汽车发出一声短促的喇叭声，透着些许愤怒，声量很大，大概是前面的车子急停或没按规定行驶。陈思不由自主地转头看了一眼，原来是一辆工程卡车，还是外地牌照。
“他们是来抓我的！他们是来抓我的！”
陈思回过头来，小倪已经一口气跑出老远了。
典型的受迫害妄想，惊恐发作！陈思叹了一口气。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是打一针强镇静剂，让他睡一觉。
他怕病人出意外，紧接着追了上去，“小倪，别跑！”
但小倪跑得更快了，陈思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前面有个立交道口，立交道口下面有一条东西走向的马路。只见小倪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糟糕！陈思以百米速度冲了过去。
小倪依然在视线中，只见他着地后打了一个趔趄，但终于在下面这条马路中央站稳了。
陈思暗暗松了一口气，好惊险！
念头未过，视线死角处，应是他所站马路下面的立交桥洞里，冲出一辆大车，正好撞个正着。
陈思大骇，赶紧从立交桥的行人梯处冲了下去。
小倪已倒在血泊之中，看情形是头部与大车相撞，生还的可能极其渺茫。
这辆大车似曾相似，也是辆工程卡车。陈思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是不是刚才鸣叫喇叭的那辆？
转念一想，顿觉疑神疑鬼了，不要说鸣叫喇叭的那辆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开到立交桥下，事实上根本就是另一辆车，因为，这是一辆本地牌照。
一脸惶恐的司机已经走了下来，拿出手机在打电话。附近值勤的交警也迅速赶了过来，周边一下子聚拢了围观的人群。
陈思出于职业习惯，走到出事地点，蹲下仔细察看，受害者半边的脑袋已经撞烂了，已经没有实行心肺复苏的必要了。正要伸手扒开受害者的眼脸，用手机的灯光测试一下瞳孔反射，以便确定还有没有生命体征，那个交警一把拉起他，推到一旁，“老兄，你不要乱搞！”
陈思正想解释他是医生且受害者是他的病人，话到嘴边硬生生地止住了，如果是这样，他一定会被带去做笔录，那么今晚的安排全泡汤了。
远处救护车的声音若隐若现地传了过来。这无疑是一起意外交通事故。陈思犹豫片刻，终于退到一旁，就算要跟警察说明相关情况，也等到明天再作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