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奋斗在广陵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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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河东狼烟

十月底,六百多名柘羯骑士乔装改扮之下避过沿途势力的耳目抵达夏州。自此元昊雇佣的二千四百多名柘羯铁骑已经到位。石哈米尔向兄弟下订单晚了点,经过两三年的调度,佣兵团中也只有这么些人是没有单子在身。

元昊倒是很慷慨,依然按照四千铁骑的价格支付了全部款项,这种豪爽大气征服了石哈米尔的堂兄,堂兄与石哈米尔说“我们柘羯铁骑为尊神可以冲锋八次,为雇主冲锋四次。万王之王如此慷慨,我以为可以获得尊神看重,为他冲阵八次可也”

柘羯铁骑的存在是夏州的高度机密,此前出征延州没有随行,元昊明年春出征河东也不打算带上,这支人马俱甲的精锐骑兵是专门为最后的灵州大决战预备的一张底牌。

元昊的计划很简单,欺负大周对将领的遥制造成的反射弧过长,反映过慢。先易后难,将周朝缘边的驻军都击败,剪除羽翼枝叶之后,再与最强的灵州军决战,所以十月从延州回来后,夏军就加强对灵州的武装渗透,虽然效果不好,折损了近三千骑兵,也成功的让大周朝廷认为夏军下一步的进攻方向是灵州。

“河东方向的周军分为三部分,云朔代三州四万余驻军,河东重镇同原两万驻军,麟府丰驻军一万余。云朔代直面辽国,轻易动弹不得。同原驻军缓不济急。

只要我等击破麟府丰防线,同原驻军能守城就不错了。同原之外的城池乡镇足够我军饱掠一番,使周军在河东方向几年都不能恢复元气”元昊陈述先打河东的好处

“陛下回军未久,兵疲马乏,河东与银州相隔八百里瀚海,猝然远征,恐有不测,臣望陛下慎思之”元昊的辅臣杨元素对这么冒险的军事行动深感不安。

“前番攻入延州,虽有数次大战,幸得上天庇佑我族连克连捷,前后不过一月之久,何谈兵疲马乏。

且我欲明春用兵,足够将士休整补充,此次周军大败于延州,延庆主力损失殆尽,以东朝的国力,现在必然是全力以赴重建延庆大军,河东方向必然难有作为,这正是我等用兵的大好机会。”

元昊的分析鞭辟入里,周朝的主要国力都消耗在与辽国的对峙中。只要夏军搞事的能力够强,超越周朝的应对极限,全面议和收取岁币的一天就不会遥远。

“既然陛下胸有成算,卑职自当舍命相陪。去岁大周京东京西大旱大疫死伤无数,陕西路收成也差,又被我军打破延州伤了元气。

若是此番我军能攻入河东腹地。哪怕只是烧杀一圈,也能重创东朝朝野。臣愿为前驱,马革裹尸”元昊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杨元素只好说六六六了。

说到攻入河东,在一旁打瞌睡的野利兄弟可就不困了“杨相国但在夏州安坐,那些打打杀杀的粗活交给我们这些粗人便是”“前番打的延州据说在周国还是穷地方,河东路一贯是周朝精华之地,这要是打进去还不撑破肚皮”

元昊看不下去“行行行,没什么事就出去,就知道肚皮那点事”

庆历三年二月末,春寒料峭之中,元昊亲点大军十万自银州北上,绕过沙漠借道辽境向河东进军,首要目标便是盘踞丰州的王氏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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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军点集的命令秘密下达,可府库中的物资没有那么充足。或者说府库中的物资可以支持一场远征,可是为啥不把这些钱粮留到最危急的时候呢?因为当下还有别的选择嘛。

夏国户部的命令传到回鹘富商帖木儿手上“为防备东朝及春旱济民,伟大的皇帝陛下需要你的忠诚,务必在二月二十五日前筹集粮食五千石干肉一万斤干酪一万斤铜钱三万贯。皇帝陛下将会记得你的家族,记得你的忠诚。”

好家伙,帖子还是群发的。自从甘肃回鹘政权被吞并,这些回鹘富商的日子是愈发艰难,如果不是东朝制裁元昊及其族人,夏州需要回鹘之类的杂胡冒充各国使臣去大周贸易获取经费,这些富商怕是早就被端上餐桌了。

帖木儿无比恭顺的接过户部的令贴,户部的小吏轻蔑的一笑,接过帖木儿管家赠与的一袋金银,颠了颠份量,听一下声响,这才满意的转身大摇大摆的离开去下一家。

“老爷,这可怎么办,这么多钱货交上去,又要伤筋动骨了”管家着急道

“有什么办法,人不能不学会低头,人家的刀更利呀,这刀刮的如此准,定是那杨元素亲自办的,惹不起啊”帖木儿无奈道“还是快去筹备吧,这么搜刮,市面上的东西晚一步就贵一分,伤筋动骨总比掉脑袋强”

“唉,老奴这就去”管家行过礼就急匆匆出门。

当夜,郁闷的帖木儿出门大保健撞到一个乞丐,觉得晦气的帖木儿亲自下车把乞丐暴打一顿扬长而去,打不过夏人还打不过你吗?

可怜的乞丐只能自认倒霉,回到贫民窟中舔舐伤口,一个老夏州人管着这一片好多年,几十年来仗义疏财,经常帮助陷入困境的街坊邻居,在贫民窟中威望卓著。

“这是怎么了?今天被人打了?”年纪大了睡得浅,乞丐一进门就惊醒了他。

“是帖木儿那龟孙,今天故意撞了我还赏了一顿好打”乞丐来自于府州,论起来也是正经的夏州人,只不过嘛,是有编制的乞丐。

“打得越狠事情越急,他给了你什么东西,别怕,爷爷我是夏国国族,过几天收到回信,带着儿郎们去他家为你讨要汤药费,一个回鹘凯子而已”老人笑呵呵道

“就是一个蜡封纸团”

老人接过来一看“这是又要动兵了。征集的物资量很大。不知道要打哪里。也罢,我写一篇密语,明天就发出去”

李定镇边时,周军把银夏绥犁了一遍又一遍,倒戈投降的部落不知凡几,为了抓捕继迁余党,周军大将在各个部落中布下了许多暗线。

德明后来重新立足,却也怎么都清理不干净,毕竟暗线嘛,启用了才有暴露风险,德明时期的大周太内敛了,把边关大将都召回朝内,边疆全面交给文臣,那些文臣可拿不到勋臣们布下的暗线资料,也没有意识要往外面派间谍。

于是当年的暗线们在大夏立国中没有收到任何召唤,许多人还建立功勋获得奖掖,这位老人也曾经是德明亲军中的一员,告老后在夏州城内贫民区分到一片房子,成了这里的话事人。

一边拿着广陵侯府暗中安排的红利,一边拿着夏王府发的钱粮,还租房子和货栈给来往客商,小日子过得美滋滋。

前年广陵侯府给他安排了几个周境内的夏州人过来充当联系人。夏州城外松内紧,这些周朝来的人平日里只能装作乞丐要饭,货栈有活了就去干活混点工钱,日子过得惨不忍睹,这时候老人又站出来施展仗义疏财的技能,赢得周围邻居又纷纷点赞。

“是不是等夏军动向探清楚了再报?”乞丐受了这么久的苦,生怕不能立下功劳

“放心吧,侯府大方得很,你就是随便写几个字都有赏。不要贪多求全,有什么发什么,只怕大军要出征前就会全城戒严,到时候反而走不了信,锅子里有饭食,你生个火热一热”老人轻车熟路的写完密文。

第二天一早老人的儿子,带着卫戍军的巡逻队出城巡逻,将信交给城外某驿站的管事,

管事又派人骑着夏国驿马把信交给夏国某巡检,

某巡检又骑马把信交给前线某处据点的守将,

守将当天放走了几个周国来的走私商人,

这几个商人货物被全部没收,只剩几匹马带着他们灰溜溜的跑回周国,临走的时候守将带着弟兄们嘲笑“欢迎再来哦”

不到四天的时间密信就送到灵州广陵侯帅府。

“大帅,近两日陡然收到十数件夏州急报,我等已经做了记录请大帅过目”参谋官送上今日的军情报告。

“呦,元昊这是不过了,陡然把粮价搞到十倍,你们参谋部什么判断?”李勤问道,手上这份情报都一致的指向进入二月后夏州官府加紧对民间物资的搜刮,导致民生大宗价格暴涨,疑似有新的动兵企图。

当年对夏州的镇边大将以曹国公李继隆为首,然后就是广陵侯李定,所以此次出征,作为知情人的李勤去曹国公府要来了当年埋伏下的暗线权限,曹国公府也没直接把人都交给李勤,而是派出府中的情报主官亲赴灵州,直接指挥曹府暗线的情报活动。

李勤毫不客气的把曹府的情报主管抓进参谋团一起办公,从而实现了对夏州情报工作的单向透明,现在元昊一有动作,虽然还不能查清具体用兵方向,可夏州城内的一举一动已经通过不同来源的情报展现到李勤眼前。

至于夏州对灵州的渗透,早就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尤其是各路援军赶到后,关口卡的更加死,户口管理也更加严格,夏州的暗子即便还活着也传不出消息,缘边各路只有灵州凉州做的如此干净。

“参谋部以为,夏军当向河东用兵”参谋官禀报

“就这样吧,除了河东还能是谁,延州一片白地,凉州路途遥远,灵州铜墙铁壁,只有河东看似山河形胜,官场人心却是复杂难言,找机会不难。”

李勤也赞同参谋部的意见“命令,各军骑兵三月十日分批秘密集结至前线各堡,只要元昊一走,咱们就捅他屁股。这一把,我们可得好好开开荤”

参谋官兴奋的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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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八,转运使韩章冒雪赶到灵州,在帅府指挥厅门口故意跺跺脚,解开鹿皮大氅狠狠地把雪抖掉,随从上前为韩章打落其它残雪,韩章才掀开帘子入内。

“来就来了,在外面跺脚作甚,寒冬腊月,令尊令堂可不准你如此作践躯体”面向地图不动弹的李勤头也不回的发问

“敢问大帅,近来可是要动大兵?”韩章也不搭话,直截了当

“确实如此,我这里上月收到线报,元昊可能趁天气寒冷向我朝边防用兵,我已传信凉州曹国公与麟州令国公。这几日大雪,消息断绝,想来元昊应该起程了”李勤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既然收到线报,何故我与监军皆不知,也不见大帅向朝堂禀报!大帅,这样做不妥!”

韩章的神色颇为着急,四十几岁的韩章已经是一名成熟的官员,却还残留许多热血在心中,如果在汴京,尔虞我诈之下只会让血冷下去,让围墙升起来。

可在边境,远离汴京的政治氛围,在李勤的调配之下,各项事务变得简单高效,利害关系被降到最低,一切为了军需开路。

平日里见到的都是从各地赴援而来的精壮勇士豪气雄壮震动长空,主动承担军务的各族部民朴实简单言出必行。

各路将领被整饬的规规矩矩一心操练,民政系统上情下达畅通无阻,

每日在兰州大营的城墙上看着粮仓,看着城外的麦浪牛羊,一日的辛劳都会烟消云散,

韩章这辈子还没有过这般简单的官宦历程,也从没有过如此为政事竭尽全力工作过。

虽然每日工作时长超过四个时辰,却让他感到久违的轻松。可现在李勤绕过他和监军直接联系其它边镇将帅,这个行为已经非常敏感,韩章不得不紧急赶到灵州查问。

“我当是什么事,稚圭急什么。不过是边境小小的异动,尚未查实,如何能报上汴京。待有了确实消息再报不迟”李勤故作轻松道

“大帅还要瞒在下到何时?这一月以来兰州骑卒愈发稀少,章一路行来沿途只剩下各处驿站商堡的乡勇轻骑。

禁军义从效用诸军骑士都统统不见,大帅为官之时处处爱民,为将之时为何不爱惜自己呢?这哪里是消息确实不确实的问题。无论消息真伪,不可不报呀”韩章跳脚道

“韩稚圭,吵什么?我传信给你和监军?然后呢?你们敢把消息闷在肚子里吗?还不是要报到汴京去?汴京那里鱼龙混杂,有点消息全天下都知道,我们将帅还打不打仗了?

大将军受命拜将之日,上管九天,下管九地,社稷邦国皆在肩膀之上,虽君命亦不得受。

我告诉你,你不来还好,既然来了,现在还不是解开谜底的时候,你和你的人也待在帅府里不要走了,房间若是不够,你们就挤挤。挤到新消息到来再说。”

李勤手一伸,作势要请韩章去休息

“大帅,稚圭不是来吵嘴的,大帅如果担忧呈报有泄露之嫌,可以走密奏,可以找韩某来署名,韩某也通晓春秋笔法,保管使大帅报而不报。何必如此作践圣眷呢?”

韩章不是小孩子,也不是什么小说里的角色动不动就发生误会,而是原地不动,详细的向李勤陈情。

李勤的脸色缓和下来“稚圭,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韩章大惊“大帅何出此言?”

“去岁关中欠收,延州遭了兵灾,中州先旱后疫,河东也受了波及。陛下密信与我,令我早做准备,今春开始难有粮草调拨。若是不能速胜,只有议和一途。

为江山计,为社稷计,我身负几代皇恩,不能在朝廷力不能支之时擅起边衅,葬送时局。

唯今之计,最上之策便是在我军粮尽之前,抓住有利战机寻求决战。可我军九万余,元昊却有精兵六万,延州大败后他又获得数万套兵甲,一个冬天过去甲士也该有十万众,若是再以倾国之兵而来,汇聚四十万兵轻而易举,决战取胜何其难也。

此次元昊用兵,若是对着灵州而来,我等取胜无望,只有依靠城寨做持久抵抗,以求重创其丁壮,为和局开先机。

若是对着河东而去,那就是天助我也,趁其兵进河东我当轻骑入夏,速战速决毁其茅庐田舍仓储工坊人口丁壮,待彼得到消息穿越瀚海匆匆赶回,又是一月过去。

人困马乏之下我当以逸待劳击其堕归,使他有兵不能集,有马不能驰,以拔山涉海之兵当我轻锐,焉有不破之理。”李勤顿了顿又说道“所以,稚圭,我不能冒任何风险,我只有一次机会。纵然是得罪稚圭,得罪监军,有违朝堂,也顾不得了”

韩章动容道“大帅不必多讲,章一介文人,不懂军情细故,所思所虑唯有君恩民情。既然大帅决断了,韩某不是怕事之人,必定与大帅同进退。

某拜别君父,诀别妻子,远赴西北历经风沙,所求者无非是社稷军功。既然只有一次机会,不走就不走,大帅赶我走都不成,韩某就是睡马厩,也要等到确切消息。”

李勤大喜“甚好,果有战机乍现,稚圭以重臣之资统领大军坐镇灵州,我无忧矣”

“愿大帅再无隐瞒之心,不使章深陷两难之境,日日拷问臣节,非人臣所能受也”韩章没好气道

“不隐瞒,不隐瞒,稚圭莫怪,稚圭莫怪哈哈哈。这就小备酒菜,为稚圭压惊。”

“酒就不必了,听闻大帅严令禁酒,岂能为我破例”

“玄酒而已,包你百坛不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