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道之所在心所向
观云堡位于平虏卫城东北方，一片连绵的山岭之间。其背后是陡峭的山岭，左边是半涸的源子河，右首却是一大片原野。
此军堡不算太险要，但地理位置却极为关键，处于连结平虏、威远、云川诸卫城的要地。
军堡中建有粮仓、哨塔、戍楼、军库等建筑，堡中本有数百家军户，如今已大半迁至后方。
堡里驻守一千军士，由一名杨姓千户统领。杨千户对陆鹏表面态度十分恭谨，虽然一眼就能看出其隐藏的冷淡和敌意，但陆鹏却不在意，安置妥当后便同元春和灰骡登上堡后的观云峰赏玩。
两人站在峰顶极目眺望，只见万里河山连云海，千丈冰崖结琉璃，当此绝顶，直让人胸襟大畅，豪气横生。
元春美眸漪彩，抬头向陆鹏看了一眼，她不禁回忆起身处皇宫那几个月里，何曾想过会有这般美好的时刻。当时心里有多灰暗，此刻便有多么欢喜畅快。
她忍不住柔声问道：“大哥，你在想什么？”
陆鹏正在凝神观看山川形势，想象何处可用兵，何处可积粮，何处可奇袭，听她问起，便笑了笑说：“这锦绣河山，可不能沦落胡虏之手。”
元春一笑，俏皮道：“说起来大哥你可真奇怪得很呢。”
陆鹏奇道：“怎么了？”
“你呀，有时候看上去无欲无求，像是一心只想做神仙一般；有时候又心系家国苍生。便让人感觉十分……”
“十分矛盾对吧？”
陆鹏也不由笑了起来，他也觉着自己挺奇怪的，从现代社会过来的他，接受了太多信息。让他性格里有出世的一面，又有入世的一面。
比如看仙侠小说的时候，认同一心求大道得长生的理念；看历史小说时，又觉得应当有担当天下事的气魄。再加上自小养成的三观，如此种种，形成了他在这世界颇为奇怪的性格。
不过，归根到底，却是唯一。
“大道也好、家国也罢，我所求的，其实不过是心安而已，换句话说也就是念头通达。”
陆鹏平静地注视着云海江山，这数年的游历，他也曾动摇过、彷徨过，这世界真的有神仙吗？红楼梦作为小说会不会太过夸大？或者就算有，自己一个凡夫俗子如何能寻到呢？
但他最终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或许穷其一生自己都找不到所谓的神仙，但只要本心不移，坚定地朝着心之所向探寻，终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道”。
元春抬头看着他，明眸中满是眷念，轻声道：“大哥不管去何处，元春都会陪着你。”
陆鹏微微一笑，轻轻握住她的手。
旁边在树上啃着冰块的灰骡也凑了过来，在边上挨挨擦擦，陆鹏拍了拍它脖子：“好好好，算你一个。”
两人一骡并肩下山，回到堡中，廖擒虎正扯着大嗓门指挥军士收拾驻地，见到他后连忙迎上来：“陆先生，北宫将军有信送至。”
陆鹏接过信展开，北宫遇在信中先是大吐苦水，称军务繁忙，没法来蹭酒喝，随即讲述了一番局势。
平虏城的情况之前陆鹏已听陈东雁讲过多次，长石堡被攻破后，平虏城便是阻拦胡虏的屏障。宣大节度副使，年已六十的老将傅怀樽率军驻守，将胡骑阻挡在平虏城下。这才有了大同府援军集结的局面，而现在援军抵达后，原本猛烈攻城的胡虏退军数里，又恰逢暴雪，两军便对峙起来。
陆鹏的军略已然达到熟练境界，自然清楚自古交战两军对峙是常有之事，有时候长达好几个月。
他也就不急不躁地在观云堡中住下，照旧练习拳剑武艺，闲暇观看推演兵书军略，或陪着元春下下棋、弹弹琴，甚是闲适。
这天看了会兵书，走出屋来，只见姜怀才等人在院中生了一堆火，一边烤火一边发牢骚：
“兀那该死的胡贼，这般寒冬怎的还不退军？”
陆鹏走过去在火堆边坐下，众人忙不迭地起身行礼，姜怀才呈上一只皮袋，恭敬道：“先生可要尝尝我大同产的劣酒？”
陆鹏笑着接过喝了一口，这酒滋味辛辣苦涩，入喉若刀，喝到腹内后如同火烧一般暖烘烘的，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他见原本谈笑风生的众人待他来后便人人噤若寒蝉，便笑着起身：“你们继续吧。”
姜怀才连忙道：“先生……这个……”
他嗫嚅了一阵，挠头恳求道：“先生，我等既到了这战场上，却是百无一用，不知……不知能否向先生学些防身的本领？”
陆鹏听得一怔，只见那几个学徒人人满眼渴求。这些年轻人对陆鹏那神乎其技的本领震撼不已，又见到他教元春练剑的情景，对之羡慕之下，便撺掇了姜怀才出面恳求。——这也是因陆鹏向来和颜悦色极为温和的缘故。
但这是绝无可能的，所谓“法不轻传”，他的陆氏拳剑已颇具威力。这些人现在虽然对他毕恭毕敬，但也只是见识到他的本领，终不过是萍水相逢，根本不知底细，岂能就轻易传授绝学？
陆鹏正待一口回绝，忽然心里一动，向姜怀才上下打量，后者被他看得发毛，强笑道：“先生……可是有何不妥？”
陆鹏微微一笑，说道：“我的剑法不能传给你们，不过若只是防身的话，倒是可以试试。”
反正也是闲着，他寻思着正好在这些小子身上尝试“练兵”技能。
他闲来无事，将从北宫遇军中学得的练兵法门，加上现代军训的一些东西融合到一处，正好可试试效果。
于是自这天起，陆鹏便每天抽些时间，将姜怀才等十人集合起来操练。
廖擒虎等人固然看得是一头雾水，观云堡的驻军偶尔路过见到也无不捧腹大笑，到各处添油加醋一番，引为笑谈。
如此不知不觉间，一晃便是一个月过去了。平虏城的两军依旧在紧张的对峙中，陆鹏的“军略”和“练兵”两项技能也大有进步，均进入到精通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