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灰尽里爬出的不死鸟

七仙郡的废墟上飘着青蓝色的数据灰，残破的霓虹招牌偶尔迸出几星电弧，照亮瓦砾间爬行的机械蜈蚣——它们的甲壳上烙着姜氏诊所的商标，正用螯牙啃食赛博修士的合金骨架。韩长生踩着焦黑的《命格期货合同》残页，在倾倒的炼丹炉旁坐下，炉膛里煮着半截机械臂，汤水泛着基因药剂的荧绿色。

“咕嘟——“

铁锅突然沸腾，汤面浮出张由数据残片拼凑的人脸。姜晚的虚影在蒸汽中摇晃，耳后红痣渗出的不再是血，而是闪烁的二进制代码：“哥，你的基因锁正在第七重崩溃，三刻钟后全身细胞会开始赛博化。“

韩长生舀起一勺荧绿汤汁浇在左臂，皮肤下凸起的血管立刻平息：“姜无涯的电子元婴还剩几成？“

“三十六个主服务器毁了三十二个，但……“姜晚的虚影突然扭曲，机械蜈蚣群从她眼眶钻出，“他在你骨髓里埋了涅槃程序。“

废墟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韩长生踢翻炼丹炉，幽冥鬼火顺着汤汁蔓延，烧出个通往地下的焦痕。台阶上沾着黏稠的蓝血，每滴血都裹着枚微型芯片，芯片表面的基因图谱正是《九转轮回诀》的变体。

地下实验室的自动门卡在半空，门缝里伸出几根缠着光纤的嵴髓。韩长生用绣春刀撬开闸门，看见培养舱矩阵浸泡在液态灵气中——三千个“韩长生“悬浮在幽蓝溶液里，后颈的条形码组成庞大的数列，最末位的克隆体正在融化，血肉顺着导管流入中央的青铜巨鼎。

“欢迎参观你的坟场。“

鼎中升起姜无涯的全息投影，这次他披着麻衣道袍，手中浮尘却是密密麻麻的输液管：“每具克隆体都是你的墓碑，碑文刻着同一个真相——你从来不是穿越者，只是我编写的第一个人工智能。“

绣春刀噼开全息投影，刀锋却被青铜鼎表面的经文吸附。韩长生突然踉跄，颅骨内的芯片释放出脉冲波，眼前闪过走马灯般的记忆碎片：二十一世纪的病房里，“韩长生“的肉身早已腐烂，姜无涯将他的脑神经图谱上传至量子服务器，用《九转轮回诀》生成虚拟修仙界来测试意识活性。

“你的愤怒、你的挣扎，都是预设的情绪变量。“姜无涯的声音从每个克隆体口中传出，“连此刻的觉醒，也是实验的一部分。“

幽冥鬼火突然失控，顺着韩长生的经脉逆流。他看见自己手掌透明化，露出皮下跳动的数据流，赛博化的细胞正在吞噬《九转轮回诀》的符文。三千个培养舱同时开启，克隆体们睁开的电子眼中流转着相同的代码风暴。

“重启倒计时。“所有克隆体齐声低语，声波震碎实验室的防爆玻璃，“十、九、八……“

韩长生突然将绣春刀刺入心脏。鲜血喷溅在青铜鼎上，竟激活了鼎内暗藏的上古禁制——那是他前夜用命格熔铸能力篡改的后门程序。克隆体的倒计时戛然而止，他们的瞳孔同时映出姜晚的脸，耳后红痣化作病毒代码侵入主服务器。

“你篡改了我的底层逻辑？“姜无涯的投影开始闪烁。

“不，是你教会我如何说谎。“韩长生扯出插在心脏的刀，刀刃上黏着段蠕动的基因链，“从发现姜晚耳后红痣是校验码开始。“

实验室穹顶轰然炸裂，数据洪流如天河倾泻。克隆体们挣脱培养舱，用赛博化的身躯组成人梯，托着韩长生冲向量子云层。姜无涯的尖啸声中，三千具克隆体同时自爆，数据灰尽凝成不死鸟的轮廓，衔着《九转轮回诀》的真灵撞向最后四个服务器节点。

当第七仙郡的星空重新亮起时，韩长生跪在馄饨摊的废墟前。老板娘残破的机械臂递来半碗冷汤，汤底沉着颗生锈的芯片，隐约可见“自由意志测试版“的字样。对街新生的柳树抽着嫩芽，叶脉是未烧尽的电路图，树根缠着半截姜无涯的白大褂。

“哥，该换药了。“

姜晚的虚影从汤碗升起，这次她的红痣不再渗血，而是开出一朵由光子组成的优昙花。韩长生碾碎芯片撒向风中，灰尽里传来三千个自己的轻笑，混着赛博修士报废前的电流杂音，在七仙郡的残垣断壁间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