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深渊：翎（二）
聊天的突然中断，显然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易并不清楚发生罢了什么。但画面最后的扭曲和中断，显然是所在地点的空间出现了变化，才让构建于空间之上的投映之术无法维持。
画面中断后易虽然很快就取消了此术，但那不过是一个条件反射性的做法，做完后才反应过来，动作也就有了那么一瞬的停顿。
不过停顿就只是一小会儿，几不可知，反应过来后易便转头看向青、璩二人，发现二人此时也正看着他，六目相对，面面相觑，三脸懵逼，空气中突然有尴尬开始弥漫。
气氛正在尴尬时，青却是先开了口，问道：“接下来…我们是等着，还是可以先下班了?”
易闻言思考了一下，开口问道：“你们接下来还有多少事要做？”
青、璩二人闻言对视了一眼，面露难色，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是不能说吗？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
最后青转头看着易，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这…也不是…怎么说才好呢？你…自己看吧。”
青右手向上一抬一翻，一个三寸大小的透明圆形晶石出现在掌中，他举起晶石圆镜给一看，镜中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杂乱书海，而画面上方还有各式各样的东西像黄河之水一般，自天上来，倾泻而下，完全没有停下的趋势。
而书堆之中正有几个，和青、璩二人有些相似的人在其中走动，不断弯腰在其中挑拣，有的直接摞成一叠书山，抱在怀中，有的拿着各自容器，箩筐、箱子、布袋应有尽有，不断往里装着，拿在手上满满当当。他们来往穿梭不停，东些却半点不见少，反而就这一会儿，就似乎又‘涨’了一截上来。
易看着这个画面眼中有着极大的震惊，因此不自觉的便沉默了下来。等青收起了镜子他才回神开口：“永生干的？”
他虽然是在询问，但心中却几乎已经肯定了，除了永生没人会这么干，也没人敢这么干。同样的除了永生，如今也再没人能让永生族如此任劳任怨，甘之如饴。
“是永生给的。”
结果自然没有意外，他自然有也注意到青话语中的情绪，显然他们觉得很荣幸，甚至是高兴的。对此易不做评价，这是永生和永生族之间的事情。
但他还是不得不沉默下来，好思考一下接下来的事情。但在他思考时，青却再次开口道：“这是我们的私事，公私分明，无需多为此考虑。”
易闻言抬起头看着二人，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今天就这样了，你们下班吧，不用回来加班了，以后，也不用加了。”
青、璩二人闻言也并没有高兴之意，面上反而有些犹豫，更多的是不解。
易看二人这般表现，似乎不太愿意，于是他便开口问了：“怎么？不愿意？”
青、璩二人皆是摇摇头，璩开口道：“自然不是，只是…你一个人忙得过来？”
璩看着易，话语却是有一瞬的停顿，显然是意有所指。
“额…嘶…”
易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些抓狂，撑着下巴好一会儿，脸色几变，之后一声长叹，瘫在了椅子上，有些生无可恋。
最后易无精打采的坐好，开口声音也没了生气。
“唉……算了，今天就这样吧，算给你们放个假，明天继续吧。”
青、璩二人对视一眼，看着突然没了精气神的易也没多说什么，只开口小声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二人说完易只是摆摆手，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见此二人便也就略微收拾了一下，便一前一后的离开了，等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殿中便只有易一人了。
“唉……”
空旷的空间中一声长叹打破寂静，易才伸手握笔，开始了工作。工作间隙又一挥手，旁边桌案上的笔便也自己动起来。
整个大殿便只余下一人、多笔工作在工作了，分外安静。
就这样不知过了很久，易才停下来休息，然而他刚一停下面前殿上便传来波动，然后一面镜子便出现了。
刚停下的易在心中叹了口气，伸手一点镜中便显出画面来。巨大的橘红色球体，漆黑的宇宙以及一个满身布条盘坐一旁的东西，好像是人？
画面十分诡异，镜中人好像不认识，易仔细一看似乎有那么几分眼熟，尤其是那双眼睛尤其眼熟。这一次就是震惊了，也没了玩笑的意思。
易犹犹豫豫的开了口：“翎？你…怎么回事？干…什么去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现在的翎跟个木乃伊似的，脸都看不见更不要说脸上的表情了。整个人现在也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但比起之前显然更多了几分轻松和随意。
闻言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声音都透着几分敷衍和随意：“没什么，接了个生。”
“接生？”
“啊？”
“给什么东西接生，先天生灵吗？”
易直接一个三连表示了自己的疑惑，在这个地方能给什么东西接生。
翎摇了摇头，对易的猜测表示了否定，却没开口，显然是等着易自己问。
易也很上道，旋即开口问道：“那是什么？”
“位面。”
“位面！？”
易十分震惊，直接便站了起来，椅子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桌子也被推动，显然易的情绪十分激动。
“嘭！”
一声巨响易面前的书案应声而碎，化作细小的碎块儿，四散开去，笔墨纸砚纷飞。而易双手拳头死死攥紧，青筋暴起，面色阴沉凶恶。翎被响动吸引看去，便看到了这样的易，看起来怒气不小。
“翎！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一个人跑去弄这个东西的！啊！翎！你怎么敢的啊！谁给你的自信！”
响声未消，易便开了口，易一开口直接就是很不客气的质问、指责，说话声音极大，有些歇斯底里，满怀怒气，但还有那么一丝压抑得不明显的惊惧。
此时的易都快气疯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翎会一个人去干如此危险的事，给位面接生。怎么敢的，一个人去。
在神魔的时代不是没有人尝试过，作为当时位面唯一的神，他们自然觉得他们无所不能，但神魔为此付出了惨烈的代价。而这也并非只是在一开始，后面哪怕有了准备，也不过是去填命罢了。
神魔这才有些认识到，不是因为准备不足所以失败，是这个事对神魔来说就是很危险，稍不注意就会丢了性命，尸魂无存。
神魔意识到了危险，自然就会注重起来，但效果不大。可是仍有许多人为此前赴后继，不惜以死来研究顺利接生和开辟位面的方法，尤其是在高度统一的伊元时代，神王不允许有祂无法做到的事，祂是神，众神之神，可说到底只是让别人去为自己一个念头填命，自己却从不以身犯险。
这些东西到易的时代更多的是传说故事，但他的族人曾就是那些填命之人，所以一听到这个，易直接就炸了。
易说话时一直盯着翎，看她对此表现得很无所谓，还是一幅云淡风轻，不以为意的样子。易看着她这个浑不在意的样子，真的是越看越气，但又无处发泄。
当然所谓翎浑不在意，只是易觉得而已，现在的翎一个活动木乃伊，想从她身上看出点什么，尤其是还隔着镜面，就更难了。
翎当然知道他在生气什么，害怕什么，她也并非无所谓，但也确实没有易那么在意，毕竟她成功了，而且还活着，不是吗？
翎也没想着让易怎么一直气下去，可易的反应实在在她意料之外，她知道易会生气，但没想到易的反应会如此之大。
“易，没你想的那么危险，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
“你…你还挺骄傲是吧，要为夸你厉害吗？”
“当然，这确实值得骄傲。”
翎完全无视了易的火气和阴阳怪气，直接就照着应了。但翎也没想就一直这么没意义的，说这些垃圾话，她是看着易那又上一层的怒气，便直接切换话题开口：“把你火气收一收，有事跟你说。”
“说，我听着呢，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我看你能说出些什么花儿来。”
“你就这个态度。”
“不然，还能有什么态度。”
“易，这是你闹情绪的时候吗？”
“唉——”
闻言易长舒一口气，动作极重声音极大的坐回了椅子上，手撑着额头，低下了头，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倒是小了下来。
“对不起，你说，什么事儿。”
翎看着他这个样子也微微摇了摇头，手也跟着抬起，但抬到一半便不知想到什么又放了回去，看手微微握起样子似乎是想揉揉眉心。
“你还记得之前跟你说的，新位面的事吗？”
“记得，你说三千年里出了好多新位面，而且它们都很奇怪。”
“对，但还有奇怪的地方。”
易没开口，翎也没等他开口便继续往下说:“我一离开深渊，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一路上遇到了好多的新位面，诞生的或将要诞生的。这实在是很奇怪的事情，以前在外行走三万年都不一定能遇到一个，现在却几乎是随处可见的样子，实在是很奇怪。
我走过很多个新位面，也看见过不少新位面诞生的场景，这也很奇怪。”
“哪里奇怪？”易却突然开了口，声音倒是平和了许多，只是人还是之前的样子，没有动过。
翎也不在意，便接着他的问题道：“没有那种危险。”
“在神魔时代我是亲眼见过，自己也曾参与过位面的接生和开辟的，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危险，至今难忘。可是，在这些年遇见的将要诞生的新位面，都没有这种感觉，反而有种毫无压力的感觉。”闻言易几不可见的动了一下，但却没有开口，也没有其他动静。
翎也没太注意他，所以并不清楚，只继续说道：“我自然也不会就真的相信了，感知有时候并不可靠，我也无法确定它是真的还是陷阱，所以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来观察研究它们，而且运气也好，总能遇到。呵，因此研究异常的的顺利。
不久前有了点想法，便做了几次实验，尝试了一下，不过很可惜，因为顾虑太多，实验失败了。然后在路过之前呆的地方时，发现了这个好像难产了的位面，便停下来等了等。结果还真是，就又试了试，这次很幸运，成功了。
同时它也证实了我的猜想，现在诞生的位面，至少我遇到的是如此，它们的危险性已经远不如曾经，已经不那么致命，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这便是另一个问题，位面的诞生变得容易了，同样孕育的时间也减少了。
要知道过去的位面接生之所以如此凶险的原因之一，就是孕育需要的时间实在太长，如果在它孕育时间不足的情况下，贸然打开空间壁障，我们要面对的就是足以吞噬创世神的混乱虚空，那不是我们能抵挡的，
即便等它孕育足了时间，两个位面之间的空间是相隔极远的，空间缝隙中也是混乱虚空，可以说它是我们曾经开辟位面时要面临的最大威胁，但现在它消失了。在数次的尝试里，我一次都没有遇到过，位面与位面之间的距离也变得极近，几乎是彼此相接共用一个空间壁了。”
“这是我曾经从未见过的情况，这个世界真的已经改变了太多了。”
翎的声音里满是感慨，还带着一些茫然和惆怅。
听到此处易也终于动了，放下手抬起了头来，气似乎都已经消了。他看着翎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却只是收回视线，收拾之前动静弄出的残局。
易坐在椅子上一拂袖，一张桌案便出现在了先前的位置。右手微动，笔墨纸砚也统统飞起，回归原位。
做完这些，易便重新执起了笔，问道：“还有别的吗？”
“有的，太多了。”
然后又讲述起了一些她所见的变化，这一次却没那么详细了，这些年里她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在的研究位面诞生上，其它的自然就没那么关注了。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说出了不少的变化，她再次开口道：“宇宙间的能量依旧混乱强大，可用能量也仍是近乎于无，可是混乱却隐藏得更深了，至少在表层它的危害也减弱了，可这终归只是表象。
秩序也有从星界延伸到宇宙的趋势，只是这个感觉并不明显，我并不能肯定，甚至都没有证据证明，可就是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这个可以等等。”
“……”
“差不多就这些了。”
翎将她感知到的都大概讲了讲，讲了许久才讲完，所以便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随着她的动作，身体发出一阵噼啪声。
随着翎的话音落下，易也停下了笔抬起了头，看向翎，这时才发现了些问题，翎所处的地方显然不是之前见到她的地方。联系翎之前说过的话，易反应过来，这个大概就是翎接生的那个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