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不宣而战
李克让此时正与李嗣昭一道，率领两千沙陀精骑，沿着黄河，一路南下。
全军上下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沿河在平原上行军是家常便饭，东侧是一望无垠的大草原，斥候日夜探测敌情，无需担忧。
李嗣昭还有闲情雅致与李克让闲聊，他问道：“三叔，没想到节度使这次竟然这么大方，还真借了两千骑出来。他还是很看重你的，你为何不留下来呢？”
李克让若有所思道：“阿兄是位至情至性之人，只要他高兴，什么都愿意做。”
李嗣昭闻弦歌而知雅意，问道：“那万一他要是不高兴呢？”
“知道李兆昆吗？”李克让问道。
“我军宿将，作战十分悍勇，深得李节度使喜爱，好像是在乾符二年他酒后骑马不幸坠马身亡。”李嗣昭脱口而出。
“实情是有一夜阿兄宴饮诸将，不知李兆昆哪句话惹恼了他，被他用拳头活活打死了。”李克让道。
“三叔......你是怎么知道的？”李嗣昭问道。
“我就在现场目睹了一切，我真的很想去劝，但我太害怕了。阿兄生气起来就像恶神一般，我真的害怕阿兄会直接挥拳打死我。即便是冲锋陷阵于万军之中，我也不曾这么恐惧。”李克让似乎仍心有余悸。
“李节度使现在好了，酒后乱性没那么厉害了，所以二叔是为了这个才追随秦承吗？”李嗣昭道。
李克让郑重道：“绝非仅仅如此，阿兄、黄巢他们没有本质区别，都认为武力是解决一切问题的钥匙。而秦承并不一样，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无限的可能性，我觉得他能结束现在这个不公道的世界。”
李嗣昭闻言瞪大双眼，期盼道：“等这里的战事结束了，我说不定还能见一见秦承，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此时，一位斥候到来打断了两人的闲聊。
“细封旺若带着族人，就在前方五里等候。”
李克让闻言点了下头，摆摆手让斥候退下。
他回首吼道：“党项细封氏就在前面，兄弟们打起精神，让他们看看我们沙陀骑兵的威风。”
沙陀骑兵阵里响起震天动地的叫好声。
他们加快行军速度，向前奔驰。
党项细封氏带了上百骑兵相迎，他们已经是细封旺若最能拿的出手的骑兵了，可比之沙陀骑兵还是远远不如。
但他生性豁达，盟友善战，那不就是自己善战吗？
双方骑兵各自站定，各自首领驱马上前答话。
“沙陀骑兵果然乃百战精兵，此番我们三家联手，定能将拓跋氏打得从此再也抬不起头来。”细封旺若兴奋道。
卢玄就在细封旺若旁，他快马加鞭总算赶上了，“是我们两家联手，我家军使请沙陀骑兵前来助阵的。”
李嗣昭还想反驳，李克让把他拦住了。他不喜欢卢玄自大、刻薄的为人，但此刻他代表秦承，不宜与他发生冲突。
李克让说道：“前方有报，秦军使率军屡破鄜坊军，拓跋思谏带了两千骑正在官军处。如此天赐良机，我们得赶紧抓住机会。”
细封旺若早些时候也收到了这个信息，他也是喜笑颜开，“此处乃是我们细封氏的牧场，委屈各位暂时在此处扎帐，等贵军休整好了，咱们就与拓跋氏开战。”
说罢，细封旺若吹了个口哨，族人们就将牛羊酒水抬了过来。
众人开始安营扎寨，布置起宴会来。
夜幕刚刚降临，天空还残留着一抹淡淡的余晖，河畔已经布满篝火，两军将士们已经开始尽情宴饮。
李克让前后奔波近千里，一路上心里牵挂颇多，此刻才真正放松下来，靠在胡椅上尽情享受着美酒。
细封旺若则是满脸喜悦，他殷切道：“不知李将军对战事有什么想法？”
真是半日闲也不给自己，李克让支起身子，郑重道：“你部作蝉，四处去破坏拓跋氏的草场，引诱拓跋思恭这只螳螂去捕猎你们，我们沙陀骑兵作为黄雀给他们致命一击。”
“好！”细封旺若当即叫好道，但他笼络来的几个小部落的首领却面露难色，他们只是想来吃香喝辣的，而不是来火中取栗的。
细封旺若恨铁不成钢道：“你们忘了拓跋氏是怎么欺压我们的吗？千载难逢有沙陀骑兵为我们出头，你们还要当缩头乌龟吗？”
或许是沙陀骑兵给了他们勇气，他们反复商议后，最后还是一起摔了酒碗，一起吼道：“干了！”
此刻，大家再无疑虑，开始真正享受起美酒佳肴来。
次日一早，细封旺若就开始了行动，他将掌控的骑兵一分为三，开始去骚扰拓跋氏的草场。
长久以来，汉人北上追击夷狄的麻烦在于，夷狄会化整为零，在广阔无垠的草原里与汉人周旋。但这些优势在面对同族时，就不复存在了。
细封旺若率骑兵逼近拓跋氏在无定河尽头的一处草场，看守者看到他们前来，还以为是他们是去找拓跋思恭迷路了。
“细封头人，你们是迷路了吗？”
细封旺若见那人走了上来，毫不留情地喊了句“杀”！
细封氏的骑兵迅猛闯进草场，拓跋氏男丁连忙抄起武器抵抗，他们又岂是早有准备的细封氏骑兵的对手？
妇女连忙牵起牛、羊、马四处逃窜，全都被细封氏骑兵追击砍杀，偶有几个男丁直接骑马逃窜侥幸捡回来一条命。
草场里的幸存者像牛羊一样被驱赶到一起，细封氏族人用绳索把他们绑了起来。男的会成为炮灰，女的则会被分配给有功之人，老人则会被留在原地自生自灭。
这就是草原的生存法则，无论是胜利者还是失败者，都没有人提出疑问。细封氏与其他部落或许在起事前还会有所犹豫，但当他们举刀开始攻击拓跋氏时，就不会再存任何迟疑，只会奋力将拓跋氏赶尽杀绝。
同样的屠杀还发生在更多的拓跋氏草场之上，无数消息都飞回了拓跋氏夏州营地。
拓跋思恭没有片刻犹豫，就迅速集中起手里所有的壮丁，拓跋氏的反击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