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乱世浮萍
斥候急忙道：“约有两千名骑兵陆续从洛交城北门出城了。”
“怎么可能？”秦承眼睛瞪得溜圆，“鄜坊镇没有养马的草场，李孝昌怎么可能养得起两千骑兵？”
秦承说完就觉得自己言语不当，众人皆有惊讶之色。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两千骑兵而已，岂是我们铁林军对手？你们继续仔细探查，不要怕辛苦，一定要探查清楚他们的去向。铁林军继续依照原计划，后撤百步，卸甲休息。”秦承道。
斥候继续道：“那两千骑出了北门就一路向北，倒不像是要伺机袭击我军侧翼。”
赵舜闻言大惊道：“李孝昌这厮不会是混在骑兵里偷跑了吧？我们得赶紧去追。”
“阿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孝昌又不是公子扶苏，必须得把他斩草除根，来防其他人假借他的名义继续作乱。李孝昌就是一个小藩镇的节帅，他逃了哪还有人继续为他卖命？我巴不得他赶紧跑了，洛交城就能不战而下了。”秦承道。
“郎君，卢玄倒有一个想法。”卢玄神神秘秘道。
秦承此时心烦意乱，下意识就想喊你爱说不说，但想到卢玄确实有急智，还是平复心态让他说下去。
“我看这两千骑兵多半就是拓跋氏支援李孝昌的军队，估计他们见李孝昌气数已尽，就逃回去了。”卢玄道。
秦承起初还不当一回事，但仔细一琢磨，也就只有这个可能了。当下的京东北之地，也就只有拓跋氏能派出两千骑来趟这个浑水了。
“六郎可愿为我再奔波一趟？”秦承道。
卢玄开心道：“想必郎君是想让我去协助细封氏，尽快推动他们对拓跋氏的战事吧，卢玄责无旁贷，这就出发。”
秦承一直听说卢玄时常自比留侯、武侯，可他们都是虚怀若谷的人，哪有卢玄如此招摇。如今乃是用人之际，秦承也不好过多计较，就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就让他出发了。
铁林军撤退的差不多了，就到了神策军登场的时候了。
他们迈着步伐，排列着散乱的阵型缓慢向城墙进发，幸亏叛军已经被刚才惨烈的战斗吓破了胆，如果此时叛军敢于出击，恐怕神策军的阵型会被立即冲散。
秦承此时带着冯武等人奔赴张承范处，观摩战斗。
神策军将数千名民夫押到阵列之前面，直面城墙。
一阵鼓声后，数千名民夫在身后官军钢刀逼迫下，被迫向城墙发起冲锋。
他们身上没有穿戴任何甲胄，甚至许多人还衣不蔽体。
叛军别说射箭，随便扔个土块都能夺去他们的生命。
民夫们冲锋的过程也是被叛军屠戮的过程，官军视他们如草芥，叛军也毫不吝惜他们的生命。战场中央的民夫就像是乱世中的浮萍，被两边赶来赶去。
越靠近城墙，叛军弓弩射出的羽箭就越密集，民夫们已经承受不住伤亡了，许多民夫转向后面逃跑。
神策军的军人像是泯灭了人性一般，毫不犹豫地朝逃跑的民夫射箭。民夫们进退维谷，只得继续向前冲。
许多人奋力朝护城河投出土包，便赶紧逃回本方阵营，一路上死伤无算。
陈宣武大言不惭道：“我献上的计策甚妙把，我军无需牺牲一位军士的性命，便能把洛交城的护城河慢慢填平。”
秦承上前一步，陈宣武见状吓得连忙退后几步，险些栽倒。
他朝张承范说道：“将军，承观此计似乎有些成效，但实则后患无穷。”
张承范转身望向秦承，他眉头紧锁，紧咬嘴唇道：“我也知此计甚为狠毒，说是残害百姓也不为过。但形势所迫，叛军负隅顽抗，我只能行此毒计，我会承担一切 。”
“非也。”秦承同样脸色凝重，“我并非单纯怜悯百姓生命，只是此计会弄巧成拙。首先，张将军作为颁布命令者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而亲手押着平民去送死的士兵只会压力更大；其次，民夫只是想活命而已，你再仔细看看有多少土包都扔在了护城河外面；最后，民夫门可以协助大军转运粮草、协助营造防御设施，对我们裨益巨大，怎可如此轻掷他们的生命呢？”
像是为了佐证秦承的预判，有人来报：“张将军，许多民夫回到军营就开始发狂，抢夺军士武器开始乱砍乱杀，我军将士都把乱民杀尽了，将领们不知该如何处置剩下的民夫？”
张承范下定决心道：“把他们都安置到后方，接下来的攻势由神策军继续执行。”
出乎秦承的意料，神策军将领没有一人出言反驳，反而各自都松了口气。没有人天生残暴，都是被这世道推着走。
吴宪此时靠近秦承小声道：“我尽全力劝谏过了，可惜无济于事，万幸军里有郎君能规劝住张承范。”
秦承道：“那还不是因为我手上有铁林军，若未来铁林军更加强大，那我便可以从根上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正当他们窃窃私语之际，一位斥候领着一个陌生将领前来。
“在下乃是宥州刺史拓跋思恭之弟拓跋思谏，家兄听闻朝廷兴王师征讨叛贼李孝昌，特命我率两千骑前来助阵，我军就驻扎在城北二十里，请张将军差遣。”拓跋思谏道。
秦承强忍笑意，这拓跋氏脸皮可真够厚的。
先是派了两千骑兵帮助李孝昌抵抗王师，见势不妙便抛弃他，转而投向王师，以图朝廷封赏。
秦承对他们此举嗤之以鼻，本想去戳穿他们的谎言。但他转念一想，如果拓跋思谏这两千骑兵能留在洛交城外，这样岂不是让李克让、细封旺若他们进攻拓跋氏更容易了？
“恭喜张将军又得一强援，党项骑兵天下闻名。”秦承道。
陈宣武此时胆气又壮了几分，他说道：“天下强军也不止你们铁林军一家。”
张承范全当没听到陈宣武挑衅之辞，对拓跋思谏道：“贵军助战，于王师乃锦上添花，我这就派人告知崔招讨使，若你部能立下功勋，朝廷绝对不吝封赏。”
此时的李克让、李嗣昭也结束了他们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