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兽类的瘟疫

瘟疫，这种恐怖的天灾，是自然界极为可怕的疾病。有一次它在森林里逞凶，许多野兽都被吓破了胆，地狱之门向它们敞开，死神在田野、沟壑、高山之间疾驰飞奔。瘟疫像刈草一样收割大小野兽的生命，带来成千上万的死亡，那些勉强活下来的野兽也在死亡的边缘苦苦挣扎。

恐惧让野兽们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再像从前那副模样。狼温和得像修士一样，不再去迫害羊；狐狸躲在洞穴里，根本没有心情捕猎，任由鸡群逍遥自在；雄鸽与雌鸽也分居了，谁也不再提起爱情，没有爱情还能有什么欢乐？

面临这种大灾难，狮王立刻召集野兽们开会，研究对策。野兽们步履维艰，意志消沉。它们集合起来，围着狮王默不作声地坐下，瞪大眼睛，竖起耳朵。

“伙计们，”狮王说道，“我们罪行累累，引得天神大发雷霆。我们当中一定有谁犯了无法饶恕的重罪，这个人应当主动站出来，作为祭品，去向天神赎罪！也许，这样做能让天神满意。我们向天神展示忠诚的信仰，一定能够让天神平息怒气。所以，大家赶快静下心来想一想，每个人都要在这里大声坦白，不管它从前有意还是无意犯下一些什么罪，快来忏悔吧，我的伙计们！我首先承认——尽管这样说我非常痛心——我自己也有做得不对的时候，我吃过一只小羊。我凭什么吃它？那只小羊完全是无辜的，我却肆无忌惮地把它吃了。我还伤害过牧羊人，可哪个人没犯过错呢？因此，我愿意献身作祭品。不过，我们还是先来坦白一下自己犯下的罪过，谁的罪过最重，谁就当祭品——这样一来，天神也许会更加高兴。”

“啊，我们的王，仁慈的王！”狐狸说，“你太仁慈了，竟然把这些叫犯罪！如果我们做事都听凭良心，那我们最终都会变成饿死鬼的！何况，我们的王，你要相信，你肯赏脸把羊吃掉，这对羊来说正是最大的光荣！至于牧羊人，我们在这里向您恳求，应该时刻教训他们——他们自作自受。这个没有尾巴的族类非常愚蠢，狂妄自大。他们到处宣传，说他们是我们的大王。”

狐狸说完这番话，一批马屁精也跟着附和，向狮王说出一模一样的话，争先恐后地证明狮王的罪过根本不值一提。

接着，黑熊、老虎和狼当着大家的面，挨个儿虔诚地坦白它们所犯下的罪过。然而，对于它们做下的那些无法无天的勾当，没有一个动物敢提出异议。因此，这些牙尖爪利的野兽们都是一副理直气壮又虔诚无比的样子。

最后，轮到了一头温顺的牛：“我也有罪。五年前的冬天，正值荒年，魔鬼引诱我犯了大罪：有一天，我到处找不到吃的东西，饥饿让我丧失了理智……我……我从牧师家的草垛上偷了一束草……”

牛的话，在兽群中引起一阵议论。黑熊、老虎和狼齐声高喊：“看哪，这头牛真是一个恶棍！它竟敢偷吃别人的干草，怪不得天神如此生气！天神一定是因为这件事才惩罚我们的。这头牛必须为自己的罪行承担责任，我们应该把这个头上长角、背地里为非作歹的家伙献给天神，来弥补它的罪行。只有这样，我们大家才能得救！我们之所以遭受这么可怕的瘟疫，就是因为这头牛犯下的罪恶！”

于是，大家一致同意把这头牛投到火中烧死。

在人世间也有这样的说法：谁温和老实，谁就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