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节二:马孔多的雨

阳台外树叶簌簌，建浦翟整整齐齐躺在床板上。他短暂怀疑自己穿越到某种时空，黄金的阳光和宁静垂怜于他，让他身处一个辉煌的帝国。

星期天的早晨，什么都不想去想是理所当然。寝室里只剩他一个人，毕竟其他人都有要忙的事，空间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吹动。

自然醒的清晨，像大汗淋漓后痛痛快快冲了个澡。起床、洗漱，接下来动身前往图书馆，今天的时间决定这么打发。

图书馆与教学楼在截然相反的方向，在学校的侧边。大多数学校的图书馆应该在比较显眼的地方，这所学校不同，那栋楼在后山，规模小且偏僻，少有人涉足。沿着林间小路走大概一两百米，会出现小块空地，老旧的校舍就呆在那。

一楼都是空教室，里面堆着桌椅，听说这里是以前的老学校，后来变成了图书馆。管图书馆的老头或许是谁的亲戚，或许老头有点认死理，每天还稍微看着，不至于关了门。

图书室就在二楼，占据一层的空间，书虽然不能算多，有不少旧书老书、乡镇县志，建浦翟算能收获到聊胜于无的乐趣。

三楼小翟常去，那里什么都没有，可作为高处，从走廊上既可以眺望这个小镇，还能俯瞰学校后的山林，破门上挂着资料室的牌子，上着锁表示谢绝访客。

值得一提，整个学校本来就建在整个镇地势较高的山坡上，小镇临海，所以从这里可以看到海边。

建浦翟想象这里曾经的景象，穿着制服的，叛逆的奇装异服的，听话的留着短发的，染了头发做了发型的，在下课铃声响了之后，从教室里走出来，走到走廊里，走到庭院里，走到一切可以容纳年轻男女的角落。

如今，过去在学生间盛行的事物消声匿迹，留下的遗体——这些涂鸦、破坏，是他们青春的符号。他们不会仔细回首自己的青春，不会品味自己冲动、压抑、混乱的岁月。谁来认领他们青春的遗体？没有人。

现在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奔往毕业，期盼着进入大公司工作。小说中常常能看到关于过去的校园生活的描写，现实没有那般朴素，从前的学生之间有大张旗鼓打群架的现象，放到现在只会令人发笑。现实的一切明码标价，一如小翟目前在灰暗的书架中穿行，寻找着让他有胃口的书。

小世界的力量越来越弱，一个巨大的世界粗暴地吞并着所有异端。“人类从来没有以个人状态存在过，也从来没有刻意组织，因为人类天生就具有社会性。”他想起某经济学家一句断言。

在图书馆掏了本书，他前往三楼，在走廊的尽头，有一个准备好的椅子等着他。远处的海看不太清楚，只能看见海面反射出刺眼的光，波光粼粼，微风拂面，坐在这里还是很舒服的。

他很庆幸能找到这么个庇护所。唯一的缺点，就是在下雨天气雨点打在走廊的护栏上会溅进来溅得地面滩滩积水，这里经常下雨，尤其在绵延不绝的雨季。

建浦翟清楚记得那次来台风，他脑子抽风为此驻足。风刮得正烈，雨水点连成线，猛烈灌入地面时，他的耳朵还是从密雨中分辨出几股声音，树叶疯狂甩动着，如蜡笔在白纸上急促地涂出团团杂乱的圈，风划过一楼的墙角，撞击玻璃的风灵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它们来到人间的玩闹嬉笑，相比风雨来前万籁俱静，这喧闹中藏着更寂寞的安静。

水在二楼的走廊汇聚，沿楼梯淙淙流下，汇入楼下的芭蕉树，它在豪饮甘霖？分明是被按下脖子痛苦窒息，在远处的黑色大海停止翻滚时，它带着折断的叶子，在原地颤抖，所有生灵都在颤抖，在漫长的时间后，天地洗刷一净。

今天不用上课，在校的学生少了很多，留下来的大概都是参加社团活动的，其他人回家的回家，和朋友相约出去玩的出去玩了。偌大的校园本就安静，这里位置偏僻，就更是安静得了不得了。

他对和朋友出去玩挺羡慕，浪费时间本身便是年轻的资本。

……

“该进去了......我走进了生平所见过的最洁净的小教堂。窗明几净，地板和长椅一尘不染......每个窗台上都摆满鲜花......”

“咔擦。”

听到上膛声，他的注意力瞬间提至极限。不远处有个人，手放在腰间。对方显然跟我们的主人公同时注意到彼此，并停下了动作。

只是钥匙插进孔的声音。

他向这这边走来，浦翟感到一丝疲倦，想必这位管理者会斥责他呆在这里，他没有权力提出反对，正常的学生不会呆在这种地方的。一定会被赶走，这母庸质疑，不过是态度的差异，也许是严厉斥责，也许漠不关心。连这样的栖身之所都要被夺走，他不禁这么想。

随着对方接近，他看出来对方是位留有短发的年轻女性，上着羊毛披肩下穿齐膝裙。着装干净利落，不带妆容，搭配着她的从容，她站在了他的面前，自然得像两人早已认识。盯着面前人的眼睛，她不对翟的行为带有任何疑问，只是说道：

“你好，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吗，进来坐一下？”

疑惑的事太多，他没理会她说的话，保持膝上摊着一本书的姿势盯着她。

这位“熟悉”的女性双手前抱，眨了眨眼像在询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