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女人和黑夜

迎面一個衣着性感的年輕女子，露出雪白的乳溝，裙子使兩旁的街道不真實地動了起來。

女子扭動着氣旋剛過去。繞着他手臂的妻子噗哧一笑：“兩個乳房一彈一彈多麼誇張！”他笑着接口：“一彈一彈彈到口裏。”

他的妻子噗哧一笑，甩開他的手臂，然後蹲在地上狂笑：“做你的夢！”

費城的Market Street忽然下陷，不遠處聞名的自由鐘，笑得肚子痛起來，不能再大的裂痕愈哈愈大。

這笑話一直深入他意識的深處，直到他看到一個女人，髮間別着一朵白花。

細細碎碎談論死亡的聲音，愈來愈清晰，一彈一彈彈到口裏。他忽然嗚咽，掩着臉，臉上的淚愈流愈像裂開的大河。黑暗中他曲着雙腳，在Market Street不遠處的酒店房間，想着白天抱在懷裏的一個紅菜頭、一個大番茄。

黑暗中他看到妻子起床喝水的陰影。

妻子躺回床上，他從另一張床爬過去，摟着她。

“剛才做夢？”

“夢到母親的喪禮。”

然後他摟着妻子輕聲說：“多謝你，媽媽。”頓一頓，又輕聲說：“對不起，媽媽。”

妻子笑着說：“做了甚麼事，對不起我？一彈一彈彈到口裏？”

於是他看到自己咬着一個女人的乳頭，聽到嬰兒的哭聲，看到一隻亮着幽綠眼光的黑暗的貓，回過頭來，石一樣地盯着他。

有人，輕撫着他多鬍子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