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寺中之变
冬去春来，时光悄然流转，转眼间师父慧明已经离开整整三年，然而却如石沉大海，没有传来任何消息。每日忙完寺中事务，杨玧便会来到寺门外的青石板上，静静地枯坐，目光紧紧盯着山下的小路，满心期许着能捕捉到师父归来的讯息。这一等，便是漫长的三年。在这三年间，杨玧和玄苦的身体愈发强健，早已褪去了曾经瘦弱的模样，身材变得魁梧高大。自从小沙弥玄苦初次破戒沾了荤腥后，二人常往后山跑。起初是杨玧带着玄苦，后来竟变成玄苦领着杨玧。若不是杨玧时常劝诫玄苦莫要过多沾荤，以免身上留下气味惹人怀疑，玄苦恐怕连寺中的一日三餐都无心顾及了。每当杨玧劝说时，玄苦总会拿杨玧当日的说辞来反驳，还美其名曰：“护法金刚，斩妖除魔！”杨玧心中暗自懊悔，觉得自己怕是把这小和尚带偏了。
这一日，二人刚在后山“斩妖除魔”完毕，还没来得及“舍身成仁”，忽然，一阵急促的“咣、咣、咣…”声传来。二人对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当下也顾不上那“孽障”，急忙朝着寺中飞奔而去。他们清楚，这是撞天钟的声音，撞天钟一响，意味着寺中必有大事发生，而如此急促的钟声，更是表明事情已万分危急。
在这三年里，二人从未懈怠，武艺日益精进。杨玧的龟息功在第三层真定境界已达瓶颈，象形拳中的虎拳更是练至大成；玄苦的大悲掌也已修炼到最后一层。平日里二人交手切磋，实力不相上下。此刻，他们全力运转功力，朝着寺中狂奔。寺里的钟声已然停歇，可他们的内心却如惊涛骇浪般翻涌，因为兵器碰撞之声和大队人马的喊杀声已清晰可闻。
究竟发生了何事？杨玧心中满是疑惑。这琅琊寺不过是深山之中的一座古刹，向来与外界毫无瓜葛，怎会招来这般大祸？等等……难道与师父有关？杨玧脑海中灵光一闪，心中猛地一沉，脚步愈发急促。
二人迅速赶到后山的山门处，只见山门大开，空无一人把守，想必众人都已在前殿。他们赶紧向前殿奔去，一路跑来，竟未遇见一人，可打斗声却愈发激烈，二人心中焦急万分，脚步更快了几分。
待他们赶到前殿，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大为震惊。原来，攻打琅琊寺的竟是官兵。主持慧能正站在一旁，尽管官兵人数众多，但面对琅琊寺的僧众，却丝毫占不到上风。杨玧和玄苦见状，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战斗。虽说他们仍是少年，但长期刻苦习武，武艺比普通僧众要高明许多。有他们二人加入，僧众们顿时感觉压力减轻不少。杨玧因怀疑此事与师父有关，此刻将象形拳发挥到了极致，招式威猛凌厉，一动一静间，便能瞬间制敌，拳下不留活口。虽说这是他两辈子以来第一次杀人，但在这危急关头，他也顾不上心中的惧怕，唯有奋勇向前。
玄苦自幼在琅琊寺长大，对他而言，琅琊寺就是他的家。如今官兵攻打寺庙，这是他最无法忍受的。因而下手时毫无保留，一掌下去，便能致人于死地。“噗”的一声，他一掌拍在一名官兵的头上，那官兵口中鲜血喷涌而出，溅射到他脸上。玄苦虽常猎杀飞禽走兽，却从未杀过人，这突如其来的鲜血和心中的惧怕，让他瞬间愣住。就在这时，旁边一名官兵瞅准时机，挺长矛朝他当胸刺来。“小心！”杨玧见状，一拳将身边的官兵打倒在地，纵身一跃，朝着玄苦扑去。
杨玧将玄苦扑倒在地，正欲杀了那官兵，却见那官兵突然倒地。他抬头一看，不知何时主持已来到他们身边。“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主持慧能双手合十，高声念道。僧众们见主持出手，纷纷高念法号，打退面前的敌人，向主持身边靠拢。
杨玧一把将玄苦拉起来，玄苦脸上满是感激之色。此时，大殿中又冲进来一群弓箭手，为首的是一名身着明光铠的将军，约莫四十岁左右，身材魁梧壮硕，满脸络腮胡，尽显彪悍之气。慧能看到这一幕，脸上闪过一丝忧虑。那将军一进入大殿，便高声喊道：“琅琊寺僧众，图谋不轨，意图反叛朝廷，奉张太守令，杀无赦！”
众人听闻，顿时大惊失色。原本僧众们只是为了护院才与官兵打斗，如今却被冠上叛逆之名，瞬间没了底气。毕竟在他们心中，朝廷的威严大如天。杨玧也是一惊，他看向主持慧能，只见玄苦也正看向慧能。玄苦刚才满脸的杀气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愕然。慧能环顾四周的僧众，脸上的悲愤之情溢于言表。好在他看向杨玧时，发现杨玧虽惊讶，但并未放松警惕，心中稍感欣慰。他拍了拍杨玧的肩膀，这一举动让杨玧心生好奇。随后，慧能高唱一声法号道：“我这山中野寺，乃方外之地，与朝廷毫无瓜葛。将军称我寺图谋不轨、意欲反叛朝廷，这分明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今我寺在劫难逃，老衲无话可说，唯有与山寺共存亡！”说罢，毅然站了出来。
杨玧见状，也跟着站了出来。玄苦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杨玧回过头看向他，玄苦脸色数变，随后一咬牙，也站了出来。杨玧轻轻捶了玄苦一拳，说道：“好兄弟，讲义气！”玄苦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慧能看了他们二人一眼，点了点头。然而此时，琅琊寺中的其他僧众却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是谁起的头，他们纷纷将手中的棍棒丢弃在一旁，为了与慧能他们三人区分开来，都退到了一边。杨玧见状，顿时大怒，高声骂道：“你们这些秃驴，简直不是东西！枉为琅琊寺之人！”
那些和尚听了，都羞愧地低下了头。杨玧骂完，突然意识到自己把主持也骂了，便小心翼翼地看向主持。只见主持面带笑容，仿佛刚才杨玧的怒骂与他无关。玄苦的脸色则更加尴尬了，刚才他犹豫了一下才站出来，杨玧的这一骂，让他愈发难堪。
那将军见只有慧能他们三人站了出来，哈哈大笑道：“看来还是有些人识时务的，不过这些人留着也无用。既然是杀无赦，那就一个不留！杀！”随着他一声令下，众多弓箭手朝着那十几个和尚射去。此时，这些和尚已放下兵器，又毫无防备，哪里是弓箭手的对手。乱箭齐发，他们毫无还手之力，一时间，整个大殿充斥着凄惨的哀鸣声。慧能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狰狞。虽说这些人在最后关头抛弃了自己和琅琊寺，但毕竟都是他的僧众，如今惨死在自己面前，他再也不是那个只知修禅的老和尚，此刻的他，犹如一怒之下血溅五尺的匹夫。
杨玧见慧能冲了出去，正准备跟着冲出去，却突然感觉后颈一痛，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地上。慧能回过头看了一眼，向玄苦点了点头，高声喊道：“快带他走！”玄苦眼中含泪，抱起杨玧，朝着后殿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