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章 祭司显威能,部落永祭槐
“听她的!跑!快跑!”岩最先反应过来,嘶吼着,心中的震撼和恐惧无以复加,此刻唯有服从这“神谕者”的命令。
猎手们如梦初醒,爆发出求生的潜能,连滚爬爬地朝着峡谷一侧嶙峋陡峭的石堆亡命奔逃。
巨象晃了晃被震得发晕的脑袋,暗红的眼睛死死锁定那个让它吃瘪的小小身影,狂暴的怒火彻底淹没了它。它发出一声震碎耳膜的咆哮,四蹄刨地,再次发动冲锋,目标直指小土!
‘……灵……敏……’槐的意念如同清风拂过。
小土深吸一口气,不再硬撼。她小小的身体展现出惊人的敏捷,如同林间最灵巧的猿猴,在嶙峋的怪石间跳跃腾挪。每一次看似惊险的闪避,都精准地让巨象的冲撞落空,沉重的蹄子踏在岩石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碎石飞溅。她甚至能利用巨象庞大的身躯和笨拙的转向,引导它在狭窄的谷底兜着圈子,为其他人争取攀爬的时间。
“这边!小土!这边!”岩和几名猎手已经率先爬上了一处相对安全的石台,焦急地对着下方呼喊。
巨象被小土彻底激怒,不管不顾地追着她冲撞,巨大的身躯撞得两侧石壁簌簌发抖。小土感到体内的力量在飞速消耗,槐树之灵传递过来的那股暖流变得稀薄而冰冷,手臂的剧痛越来越清晰。她引着巨象冲向一处布满巨大滚石的陡坡下方。
‘……就是……现在……’槐的意念带着最后的决绝。
小土猛地回头,面对近在咫尺、喷吐着腥臭热气的巨象头颅,眼中闪过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狠厉。她不再闪避,而是再次凝聚起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双脚狠狠蹬地,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向上跃起!小小的拳头紧握,皮肤下青黑色的根须纹路骤然亮起微弱的光芒!
“给我——停下!”她发出一声清叱,拳头带着破空之声,狠狠砸向巨象因抬头咆哮而暴露的、相对脆弱的咽喉下方!
“咚!”
一声闷响,如同重锤擂鼓!
狂奔中的巨象,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那狂野的冲锋势头竟被这小小一拳硬生生打断!它发出一声痛苦的、带着难以置信的呜咽,庞大的头颅被砸得向上扬起,粗壮的脖颈处,被击中的地方瞬间凹陷下去一块,坚硬的皮肉下传来骨骼碎裂的细微声响!
巨象痛苦地甩着头,庞大的身躯踉跄着向后退去,撞在身后的岩壁上,震落无数碎石。它暗红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惊惧,死死盯着那个落在不远处、微微喘息的小小身影。
“走!”小土看也不看结果,趁着巨象受创退却的瞬间,转身朝着石台方向全力冲刺,小小的身影爆发出最后的速度,几个起落便攀上了岩壁,被上面的猎手七手八脚地拉了上去。
石台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小土。她小脸苍白,额角挂着汗珠,刚才挥拳的手臂无力地垂着,微微颤抖。但她站在那里,背脊挺直。
下方,那头遭受重创的巨象发出不甘而痛苦的咆哮,口中吐出大量的鲜血,摇摇晃晃的倒在了原地。
直到巨象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石峡谷的阴影里,石台上的猎手们才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纷纷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早已浸透了兽皮。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交织在一起。
岩挣扎着爬起来,走到小土面前。他高大的身躯此刻显得有些佝偻,脸上复杂的表情难以形容——有后怕,有感激,有敬畏,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尴尬与卑微。他嘴唇哆嗦着,看着小土苍白的小脸和垂着的手臂,最终,这位部落里最强悍的猎手,在所有人注视下,缓缓地、深深地弯下了腰,头颅几乎垂到地面。
“谢……谢槐神……谢……谢谢您,土……祭司大人。”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您……是槐神的力量……救了我们所有人。”
其他猎手也如梦初醒,纷纷挣扎着爬起来,朝着小土的方向,朝着孤峰之巅的方向,深深跪伏下去。
“谢槐神恩典!”
“谢土祭司救命之恩!”
“槐神慈悲!土祭司神威!”
山呼海啸般的感恩与敬畏声浪,在这刚刚经历生死搏杀的黑石峡谷中轰然响起,震荡着嶙峋的黑石,也震荡着每一个人的灵魂。
小土疲惫地靠在冰冷的岩石上,颈窝处的灰痕传来一阵阵近乎枯竭的冰冷刺痛,那是槐树之灵力量透支的信号。她望向远处孤峰之巅的方向,那点代表槐树生机的嫩绿光华,在日光下似乎也黯淡了许多。
‘……槐神……’她在心中默念,带着深深的担忧与感激。
‘……安……’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深深疲惫与一丝尘埃落定般释然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轻轻回应了她,‘……汝……做……得……好……’
力量如退潮般从小土的身体里迅速抽离,随之而来的是席卷全身的剧痛和难以抗拒的虚脱感。她小小的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黑,软软地向前栽倒。
“土祭司!”岩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用从未有过的轻柔动作,小心翼翼地扶住了她瘫软的身体。看着女孩苍白如纸的小脸和软软垂下的手臂,这位粗犷的猎手眼中充满了敬畏与后怕。他脱下自己还算干净的兽皮,笨拙却无比小心地将小土包裹起来,如同捧着世间最易碎的珍宝。
“快!回部落!”岩低吼着,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焦急,“轻点!都轻点!别颠簸了祭司大人!”
归途再无凶险。狩猎队沉默地行进,气氛却与来时截然不同。疲惫依旧刻在每个人的脸上,但一种近乎虔诚的肃穆取代了出发时的狂热与沉重。岩亲自抱着昏迷的小土,脚步沉稳,仿佛抱着部落的未来。
其他猎手自觉地护卫在周围,目光不时扫过岩怀中那小小的身影,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感激、敬畏,还有一丝对未知力量的深深忌惮。
当他们疲惫却肃穆的身影出现在部落谷口时,等待已久的人群瞬间骚动起来。看到岩怀中昏迷不醒的小土,看到猎手们脸上劫后余生的凝重和身上沾染的尘土血迹,女人们发出压抑的惊呼。
“土祭司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岩!你们……”
岩停下脚步,目光扫过惊疑不定的族人,最终落在怀中女孩苍白的小脸上。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洪亮而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回荡在谷地上空:
“黑石峡谷!我们遭遇了比昨天更凶猛的剑齿巨象!”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心有余悸的光芒,“是土祭司!是槐神的力量!是土祭司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剩下的人在扛巨象尸体回来,马上就到。”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
“土祭司?她……她那么小……”
“槐神显灵了?一定是槐神显灵了!”
岩没有理会嘈杂的议论,他抱着小土,一步步走向部落中央,走向那堆象征篝火与聚集地的灰烬旁。他小心翼翼地将小土放在一块铺着柔软干草的平整石板上,然后后退一步,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这个部落里最强壮的战士,朝着昏迷的女孩,朝着孤峰之巅的方向,轰然单膝跪地!
“槐神在上!”岩的声音带着灵魂深处的震颤,“您赐予土祭司神力,挽救了燧石部落的猎手!从今日起,土,便是燧石部落当之无愧的祭司!是您的喉舌,是您的臂膀!燧石部落,永世铭记槐神与土祭司的恩德!”
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岩的举动和誓言引发了连锁反应。一个、两个、十个……越来越多的族人,无论男女老幼,纷纷朝着石板上的小土,朝着孤峰的方向,虔诚地跪伏下去,此刻眼中只剩下纯粹的敬畏与感恩。
“槐神慈悲!土祭司神威!”
“永奉槐神!永奉土祭司!”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与对神迹的绝对臣服,将小小的土拱卫在信仰的中央。阳光洒落,照在她苍白的小脸上,颈窝处那道灰痕,在剧烈的力量涌动后,颜色似乎加深了些许,边缘隐隐浮现出极其细微的、如同新生根须般的淡金色纹路。
孤峰之上,焦黑的槐树在微风中静默。那点嫩芽微微卷曲,光华黯淡,显然消耗巨大。但一股更加精纯、更加炽热的信仰洪流,正从山下那跪拜的人群中汹涌而来,带着劫后余生的感激与无条件的皈依,源源不断地注入它疲惫的灵核。
‘……信……愈……坚……’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一丝尘埃落定般满足的意念,在槐树之灵深处缓缓流淌。它默默汲取着这新生的、更加牢固的信仰之力,修复着损耗,守护着山下那喧嚣与死寂交织的人间。
那【槐】的根,在信仰的沃土中,似乎扎得更深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