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血债血偿
马蹄踏碎晨霜,墨沉渊的披风将潇橪一裹在怀中,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她望着他腰间若隐若现的莲花暗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解释鎏金短刃与潇家的渊源,或许唯有这位神秘莫测的七王爷。
“在想什么?”墨沉渊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她浑身一颤。他侧身时,月光照亮他眼尾朱砂痣,妖冶得近乎残忍,“在怪本王袖手旁观?当年三皇兄将你姐姐纳入王府,我若阻拦,不过是让她死得更快。”
潇橪一猛地挣扎:“所以你就看着她被污蔑偷情?看着你墨夕玄默许那些人用乱棍...”喉间泛起铁锈味,她想起姐姐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还在用染血的手摸索她的发辫。
“啪!”
墨沉渊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生疼:“睁大你的眼睛!”黑马骤然转向,穿过宫墙缺口的瞬间,火把照亮城墙上的通缉令——画中女子眉眼如画,却是姐姐潇音的模样,朱笔批注的“私通敌国余孽”几个字刺得她眼眶发疼。
“这是三皇兄今早贴满全城的告示。”墨沉渊松开手,任由她踉跄着扶住马颈,“你以为尹惜南敢动你姐?不过是有人想让潇家的血,永远凝固在这世上。”
潇橪一死死攥住通缉令边缘,指甲在羊皮纸上刮出刺耳声响。记忆中,姐姐总说墨夕玄待她极好,会为她画眉,会将江南进贡的胭脂都堆在她的梳妆台前。原来那些温柔,不过是杀人前的糖衣。
“那你呢?”她突然转身,鼻尖几乎撞上墨沉渊的下颌,“你救下我,又知道潇家的秘密,究竟是想独吞云锦织图,还是...”
“嘘——”墨沉渊突然捂住她的嘴,翻身将她压在马背之上。三支暗箭擦着发丝飞过,箭头淬着幽幽蓝光。他贴着她耳畔轻笑,呼吸扫过脖颈:“比起云锦织图,本王更想要...”话音未落,黑马突然人立而起,借着月光,潇橪一看见他袖中甩出的银丝缠住箭羽,反手掷向暗处的杀手。
“想要什么?”她喘息着问,心跳如擂鼓。
墨沉渊低头时,朱砂痣几乎要印在她眉心:“想要你活着。”他的指尖抚过她腰间的玉佩,莲花暗纹在夜色中微微发亮,“毕竟,能解开潇家百年秘辛的,只有你。”
皇宫巍峨的轮廓已近在眼前。潇橪一望着宫门上方的蟠龙浮雕,突然想起父亲被斩首那日,天空也是这般阴云密布。怀中的密信被冷汗浸透,她暗暗发誓,无论墨沉渊有何目的,无论前方是龙潭虎穴,她都要撕开这层遮天蔽日的黑幕——哪怕,要用自己的命作为筹码。
“原来一切都是算计...”潇橪一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心口传来的钝痛。姐姐生前绣的帕子还贴身藏着,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眼眶发酸。她终于明白,为何墨夕玄初见姐姐时那般殷勤,为何在她有孕后又骤然变脸——从始至终,姐姐都不过是他觊觎潇家秘宝的棋子。
墨沉渊勒住缰绳,黑马长嘶一声,蹄下扬起的尘土在月光下翻涌如浪。“三皇兄与尹嵩狼狈为奸,图谋的何止是潇家的‘云锦织图’?”他转头看向她,凤目微眯,“你可知当年潇家为皇室特制的‘天蚕宝衣’,为何会突然变成‘诅咒之物’?”
潇橪一浑身一震。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四岁生辰那日,父亲本该将那件传说中刀枪不入的宝衣献给圣上,却在当夜突遭变故。满门抄斩的罪名,正是“以妖物惑君”。
“是他们...”她声音发颤,“是墨夕玄和尹嵩栽赃陷害!”
“聪明。”墨沉渊冷笑一声,甩鞭指向远处灯火通明的皇宫,“那件宝衣若真送入宫中,三皇兄谋逆的计划便再无胜算。所以他们伪造证据,让潇家成了替罪羊。至于你姐姐...”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不过是他们确认秘宝下落的诱饵。”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潇橪一咬住下唇,尝到血腥气。她想起姐姐临终前布满伤痕的手,想起她明明痛得浑身发抖,却还强撑着让自己“别报仇”。原来姐姐早就知道真相,却宁愿自己咽下所有苦楚,也要护她周全。
“我要他们血债血偿!”她握紧拳头,指甲刺破掌心,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墨夕玄、尹嵩,还有那个恶毒的尹惜玉...我要让他们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墨沉渊凝视着她决绝的神情,忽然伸手抹去她脸颊的泪痕。指尖冰凉,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记住你今日的决心。”他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图纸,正是潇家失传已久的“云锦织图”残卷,“这是本王用半座城池换来的。明日,我们便从尹惜玉的父亲,吏部侍郎尹嵩开始...”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三王府的追兵举着火把如一条赤蛇蜿蜒而来,火光映红了墨沉渊冷峻的侧脸。他将残卷塞进潇橪一手中,揽着她调转马头:“抓紧了。想要报仇,先学会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世道活下去。”
黑马扬蹄飞奔,风声呼啸而过。潇橪一望着怀中的残卷,又想起姐姐温柔的笑容。这一刻,她终于下定决心——无论前方有多少阴谋诡计,无论墨沉渊怀着怎样的目的,她都要让那些害死潇家满门、害死姐姐的人,血债血偿!
墨沉渊的指尖划过鎏金短刃上的莲花纹路,烛火在他眼底跳跃成诡谲的光:“三王府眼线遍布南阳,想从正面撕开缺口,无异于以卵击石。”他将密信在火上轻轻一燎,焦黄的边缘浮现出隐现的暗纹,“唯有让你‘死’在他们眼皮底下,才能斩断所有猜疑。”
潇橪一盯着信纸上逐渐显露的“尹府布防图”,喉间泛起苦涩。姐姐被抬出王府那日,也是这般死寂的暮色,棺木上的铜钉像极了墨夕玄看她时的眼神。“如何假死?”她攥紧裙摆,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尹惜玉亲见我逃走,三王爷更不会轻信一具无名尸体。”
“所以需要一场‘意外’。”墨沉渊突然倾身,龙涎香混着松木香将她笼罩。他袖中滑出半瓶猩红液体,在烛光下泛着琉璃般的光泽,“西域奇药‘血魄’,服下后脉搏停滞、呼吸断绝,与真死无异。”见她瞳孔骤缩,他轻笑一声,指尖挑起她一缕青丝,“放心,本王的人会在三日后开棺,带你去见位故人。”
夜风突然灌进破庙,吹得烛火剧烈摇晃。潇橪一想起幼时躲在绸缎庄的绣房,看母亲用金线绣凤凰。那时她总问,为何丝线要浸在药水里,母亲只是摸着她的头说:“这是潇家的秘密。”如今想来,那些秘密早被人盯上,成了悬在全家头顶的利刃。
“改头换面又该如何?”她别开脸,不愿与他对视,“总不能顶着这张脸再入虎口。”
“自然不是。”墨沉渊拍了拍手,暗处走出个蒙着灰纱的女子。那人揭开面纱的瞬间,潇橪一倒抽冷气——分明是与她七分相似的面容,只是眼尾多了颗泪痣。“这是‘千面阁’的阁主苏砚,易容术出神入化。”他把玩着腰间玉佩,银丝络子与潇橪一怀中的半块严丝合缝,“你将以顾家庶女的身份,成为尹惜玉新招的绣娘。”
庙外突然传来猫头鹰的怪叫,阿九猛地推门而入:“三王府的人搜到后山了!”
墨沉渊将“血魄”塞进潇橪一手中,玄色衣袍掠过她手背,凉意沁入骨髓:“明日巳时,城西乱葬岗。吃下它,剩下的交给本王。”他转身时,面具已重新戴上,唯有凤目在夜色中如淬毒的刃,“记住,想让墨夕玄为你姐姐偿命,第一步,是先学会做个死人。”
脚步声渐远,潇橪一摊开掌心。暗红的药丸泛着诡异的光,像极了姐姐逝去那天,滴落在她衣襟上的血。庙顶漏下的月光映在染血的密信上,尹嵩二字刺得她眼眶生疼。她忽然将药丸塞进嘴里,苦涩在舌根蔓延——姐姐,这次换我来做诱饵,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