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从我记事起，我的人生就被贴上了标签。

“顾家收养的天才孤儿”。

我被要求年年考第一，精通琴棋书画，在所有社交场合表现得体完美。

我以为这是报答顾明珠的养育之恩。

我拼尽全力，想成为她的骄傲，想让她真正地爱我。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至极。

我所有的努力，不过是在为另一个人铺路。

我活成的，是顾明珠希望她亲生女儿拥有的模样。

而我本人，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丢弃的赝品。

“家”这个字，对我而言，成了一个巨大的谎言。

被利用的屈辱感，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五脏六腑。

顾明珠见我迟迟没有动作，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点。

「怎么了清欢？不合胃口吗？」

她依旧维持着优雅的姿态，但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这就是她惯用的手段。

表面上，她给了我最好的生活。

名牌的衣服，昂贵的文具，顶尖的私教。

整个上流圈子，谁不羡慕我这个被顾家捧在手心里的养女。

可他们不知道。

那些漂亮的名牌裙子，永远都小一个码，只为让我时刻保持“清瘦的学霸形象”。

餐桌上精致的菜肴，我永远只能吃固定的几口，美其名曰“为了健康，控制饮食”。

我被禁止拥有自己的手机，不能和同学有过多私交，因为顾明珠说，“学习之外的事情，都会让你分心。”

其实，她只是怕我脱离掌控，怕我无意中泄露了顾思思的存在。

她为我花的每一分钱，都被她身边的助理记录在案。

她常常拿着账本，温柔地对我说：

「清欢，你要懂事，顾家为你付出这么多，你可不能让我们失望。」

「你看，这些都是顾家对你的恩情，你要牢牢记住。」

这种用金钱和“恩情”堆砌起来的爱，沉重得让我喘不过气。

那时的我，被她PUA得深信不疑，觉得亏欠了顾家，只能用更优异的成绩去偿还。

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我所承受的一切压抑和匮乏，都只是为了将我打造成一件最合用的工具。

而工具用完的下场是什么？

是“卸磨杀驴”。

上辈子，走出考场那天，听我我发挥非常好，拿下清北不成问题的时候，顾明珠抱着我，激动得热泪盈眶，说我是顾家最大的骄傲。

可转过身，她对我的态度就冷淡了下来。

她不再对我嘘寒问暖，甚至不再对我假笑。

她用一种看物品的眼神打量我，然后冷酷地通知我，要在好好调理完身体后，去合作的医疗机构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她说，这是为了确保我能以最好的状态进入大学。

我信了。

然后，我被送上了一条不归路。

我的身份信息被彻底抹除。

我的器官被明码标价，换成了一笔巨额的“补偿款”，风风光光地送到了顾思思的名下。

而我，顾清欢，在这个世界上，被蒸发得干干净净。

顾明珠，我亲爱的“妈妈”。

你的算盘打得真好。

可惜这次，我回来了。

我从地狱里爬回来了。

我抬起头，迎上顾明珠探究的视线。

我没有像从前那样顺从地接过杯子，也没有惊慌失措地打翻它。

我只是看着她，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妈妈。」

我轻声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今天的果昔，看起来颜色真漂亮。」

「可是，我今天不想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