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驸马,趁早死心
朝芳园中各花竞相开放、万紫千红。
园东南角的凉亭围坐几人。
候夫人看着气质恬淡、温柔乖巧的女子,暗自可惜,她拍拍那双手,“如果......陌儿如今都成我儿媳妇了。”
“陌儿与二郎君终究是少一些缘分。”顾浅陌轻声细语,眼尾泛着丝丝红。
侯夫人内心感叹,二儿子与顾浅陌互通情意、定下亲事,只等科举考试结束二人便成婚。
谁知李安娈横插一脚,婚事黄了。
“委屈你了,是国公府对不住陌儿。”
顾浅陌眼神落在手中的帕子,泪光将落未落。
“陌儿不委屈,只望二郎君往后能青云直上、平平安安。”
顾夫人怜爱地抚摸她的后背,“自打那之后,陌儿茶饭不思,整日以泪洗面,直到今日才敢将人带过来。”
侯夫人闻言也心疼得不行,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哪能无动于衷。
“长安城中好男儿众多,定会有陌儿钟意的。”
顾夫人眼中闪烁别样的情绪,她们这等小官家庭,好男儿哪轮得上,若想嫁入高门大户难如登天。
“唉,我也是说过许多次,可陌儿......”
侯夫人瞧着暗自神伤的顾浅陌,想起府中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李安娈,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陌儿,你可愿入易俞房中?”
顾浅陌恍惚一瞬,清凌凌的眼睛带着惊喜。
“确实有些折辱陌儿,可你放心,我将你视如己出,定会为你撑腰。”
顾浅陌眨眼,泪珠滚落,稍纵即逝。
“陌儿心悦二郎君,非他不嫁,欢喜还来不及,怎会折辱。”
侯夫人脸上这才有了笑容,“等你入门,我就又多了一个伴儿。”
“只是,公主那边......”顾浅陌犹豫顾虑。
侯夫人冷哼:“入了国公府,就得按照国公府的规矩来,你无需多虑,等着嫁进来吧。”
她眼中浮起笑意,隔着帕子点点顾浅陌哭红的鼻尖。
“秦姨净会打趣陌儿。”
*
“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李安娈一袭粉衣从花丛中缓缓走出,目下无尘,胜过万紫千红。
走近后,她扫视一圈,瞥向顾浅陌,“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哭了?”
哭哭啼啼,像什么样。
“这是顾小姐。”侯夫人端起恰到好处的微笑,转头为顾夫人她们介绍,“这位是明襄公主。”
“见过明襄公主。”
“不必多礼。”
侯夫人和善笑道:“我待陌儿如亲女,她小你许多,应当喊你姐姐,往后你们多多相处。”
李安娈淡然笑起状似回忆,举起茶杯,“本宫只有四个妹妹,没听说父皇宫中有流落在外的女儿啊。”
妹妹,她配吗?
侯夫人面色僵住,“日常称呼罢了,何必较真。”
“说起来,易俞房中伺候的人少了点,我准备给他添人,好为国公府开枝散叶。听闻公主贤明,不知意下如何?”
李安娈眼中笑意加深,“不知母亲看中哪家姑娘?”
“陌儿知书达理,又与易俞相识,是再好不过的姑娘了。”侯夫人看着顾浅陌满意极了。
正前方的顾浅陌忽然双目一亮,直直盯着一个方向。
李安娈顺着她的视线而动,一月未见的赵绎徽往这处走来,身上是尚未换下的官服。
自从入园后,赵绎徽眼睛总若有似无望向顾浅陌,走近后反而盯着地面。
“母亲。”
“呵...”李安娈放下茶杯,与桌面碰清脆的响声。
许是李安娈所处位置过于隐蔽,赵绎徽这才发现她的存在。
“臣见过公主。”
“驸马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母亲说有事相商,下值便赶回。”赵绎徽望向侯夫人,眼中询问。
“也没什么事,正好你姨妈带着陌儿来探望,顺道叙叙旧。”
赵绎徽听到那声‘陌儿’下意识瞥向名字的主人,随后垂下眼帘。
侯夫人会心一笑,“你院中冷清,我做主为你纳了陌儿,如何?”
“不可!”
赵绎徽拒绝得干脆,顾浅陌怔然看着他。
赵绎徽回神,紧锁的眉头松下,头压得很低,叫人看不清表情,“我与顾家妹妹无夫妻之缘,儿子将她视为妹妹,请母亲勿说笑。”
他语速极慢,吐字极为艰难。
“你......罢了!”侯夫人暗中睨向李安娈,气急。
李安娈挑眉,报以微笑。
赵绎徽又说:“顾妹妹含章秀出、性秉惠和,值得更好的男子。”
“行了,不用你操心,我还有别的事,你也早点回吧。”侯夫人横眉冷对,领着顾夫人和顾浅陌离开。
临走前顾浅陌看着赵绎徽欲言又止。
*
人消失在尽头,亭中空荡,而赵绎徽还低头未动。
“人都走完了,留在这儿过夜么。”李安娈走几步,发现人没跟上,回头似笑非笑。
两人结伴回去,行至园中央,朦朦细雨落下,淅淅沥沥越发浓重。
浅月福身,“请公主驸马先于亭中躲雨,奴婢回去拿伞。”
李安娈走入附近凉亭,赵绎徽跟随。
春日的雨水细如发丝,云层遮住大片天光,阴阴沉沉。
“这雨还挺应景。”李安娈意有所喻。
刚说完这句话,赵绎徽头也不回地扎入雨中,发顶立刻蒙上一层雨珠,衣裳外层逐渐沾湿。
李安娈皮笑肉不笑,尾随其后,紧紧跟着赵绎徽,他快她也快,任雨飘打。
浅月拿着伞刚要出去,却见自家驸马腾着雨归来。
“驸马,您怎么......公主?!”
赵绎徽、李安娈一前一后奔入房中,最后房门重重合上。
李安娈拽下赵绎徽的头发,他的脖子以别扭的姿势曲着,湿透的睫毛颤动,眼里无畏盯着她。
“赵绎徽,你摆出这副样子,是还对她余情未了?”
李安娈头上的发髻早已散开,鬓边的发丝贴于脸侧,眼里透着凌人的寒光,语气危险:
“本宫劝你,趁早死心。否则……”
赵绎徽反手揪下她的手,动作间发冠掉落,头发因此散落。
“公主又要使什么毒计!臣早已同顾妹妹划清界限,再无瓜葛,这还不够吗?”
他指节泛白,眼中充斥着血丝。
他的手抓得紧,李安娈难以撼动分毫。
“刚才驸马那缠绵不舍的眼神,当本宫瞎吗?”
“臣与陌儿清清白白。”赵绎徽松开她的手,眼中冷漠。
手重获自由,一瞬间密密麻麻的疼,李安娈讽刺笑出声。
“一口一个陌儿,真是好清白啊。驸马最好与她保持距离,这颗心只能是本宫的。”
“公主休想。”
李安娈笑弯了腰,近乎威胁,“驸马,本宫不是在求你,你想清楚再回答。”
赵绎徽眼中怒意顿起,又被压制下去,一字一句陈述:“公主野蛮,不懂情。”
“驸马很懂?园中那时,驸马流露出来的,是情吗?”李安娈抚上他的脸,求知若渴。
赵绎徽低头,径直对上她的眼,“臣无可奉告。”
两人无声对视,直到门外响起孟嬷嬷的声音。
“公主驸马,奴婢熬了姜汤,您二位喝点驱驱寒?”
李安娈推他的胸口,警告:“往后驸马不准见她。”
“嬷嬷进来吧。”
赵绎徽瞥向门口,转而走进屏风后,脱下湿透的衣服。
孟嬷嬷看见李安娈浑身湿透,顿时着急不已。
“公主,快、快把这衣服换了。”
“还有姜汤,回头风寒可怎么办哟……”
“嬷嬷别紧张,本宫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