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龙骨初成
周六的黄昏，许大茂推着一辆吱嘎作响的板车，车上载着那根沉重的、蒙着厚厚尘土的百年槐木，来到了城南小院。他的每一步都踩得格外踏实，心中充满了即将向将军献上战功的激动与自豪。
当他用那把专属的铜钥匙打开院门，将板车推进院子时，一股奇异的、混合着灼热金属与焦炭的气味扑面而来。西厢房的窗户里，透出摇曳的火光。
他心中一动，放下板车，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房间中央，用几块耐火砖临时砌起了一个小小的炉膛，里面，被风箱鼓动的木炭烧得通红，发出“呼呼”的咆哮。炉膛旁，一块厚重的铁疙瘩充当着简易的铁砧。陈卫国赤着上身，露出古铜色、线条分明的肌肉，汗水沿着他的脊背滑落，在火光下闪闪发亮。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沉重的大铁锤。而在铁砧上，一片从汽车钢板弹簧上切割下来的长条钢板，正被烧得如同烙铁一般赤红。
“当！”
一声清脆而沉闷的巨响，铁锤精准地砸在钢板上，迸射出万千金色的火星，如同暗夜中骤然绽放的烟花。
许大茂从未见过这样的陈卫国。他不再是那个在四合院里从容淡定的青年，也不是那个在山林中冷静沉着的猎手。此刻的他，像一个全神贯注的铸剑师，身上散发着一股原始而又专注的强大力量。他的每一次挥锤，都充满了韵律感和爆发力，仿佛不是在锻打钢铁，而是在为一头沉睡的猛兽，注入灵魂。
许大茂呆呆地看着，直到陈卫国将那块钢板再次送入炉火中，才回过神来，轻声喊道：“卫国哥。”
陈卫国回过头，脸上沾着烟灰，眼神却亮得惊人。他看到许大茂，点了点头，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水桶：“来得正好，帮我拉风箱，我起锤的时候，你就停。”
“好嘞！”许大茂立刻感觉自己融入了这神圣的仪式中。他扔下外套，跑到风箱旁，用尽全身力气，有节奏地拉动起来。
“呼——呼——”
风箱的怒吼，让炉火窜起半尺多高，将钢板烧得更加透亮。
陈卫国用铁钳夹出钢板，再次放到铁砧上。“当！当！当！”密集的锤击声，如同战场上的鼓点，敲击在许大茂的心上。他看到那块原本粗糙的钢板，在陈卫国的锤下，一点点地被延展、塑形，逐渐呈现出优雅而充满张力的弧度。
这，就是未来那把神兵的“龙骨”！
两个小时后，当最后一次淬火的“嗤啦”声在房间里响起，两片完美对称、弧度惊人的弓臂雏形，终于完成。它们被静置在一旁，通体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黑色氧化层，仿佛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
陈卫国用一瓢凉水从头顶浇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擦干身子，穿上衣服，这才看向许大茂和他带来的那根槐木。
“卫国哥，您要的老料，我给您弄来了。旧庙的门梁，五十年往上的老槐木。”许大茂指着木头，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还有，林业局的消息，我也打听清楚了。”
两人坐到桌边，许大茂将自己从李场长那里套来的话，一五一十地详细汇报了一遍。
陈卫国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画着。等许大茂说完，他走到墙边，揭开一张挂历，露出一副他自己用炭笔手绘的、极其详尽的京郊山脉地形图。
这是他无数次进山，凭借记忆和观察，一点点绘制出来的。
他的手指，在图上几个点之间移动，最后，重重地落在了东部那片广袤的、被标记为“未知”的区域。
“黑风口……”他轻声自语，眼中闪烁着精光，“他们把主力都投向黑风口，这是天赐良机。李场长说得对，东边这片老林子，他们鞭长莫及。”
“那咱们就去东边？”许大茂兴奋地问。
“去，但不是去捡漏。”陈卫国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大茂，你记住，我们要做的，从来不是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捡他们吃剩的骨头。我们要做的，是去他们不敢去、去不了的地方，直接掏走他们觊觎已久的心头肉！”
他的手指，指向了东部老林深处一个被环形山谷包围的区域，那里被他画上了一个鲜红的叉。
“这个地方，当地人叫‘野猪沟’，但那只是外围。穿过山谷，里面是一片原始湿地，沼泽遍布，人迹罕至。那里，才是真正的好地方。有麝，有鹿，甚至可能有更珍贵的东西。国营狩猎队装备笨重，人员众多，绝不会冒险进入那里。”
他看着桌上那两片刚刚锻造好的弓臂，和那根沉重的百年槐木，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这把‘神兵’，不是为了打兔子、打狍子。它是为了让我们能无声无息地进入那片无人区，猎取最高价值的目标。一头成年雄麝的香囊，在黑市上的价值，比十头野猪还要高。而且，它就藏在你的口袋里，谁也发现不了。”
许大茂听得热血沸腾，他终于明白了陈卫国的宏大布局。
这不是简单的狩猎，这是一场精准的、以外科手术式的打击，猎取最高价值目标的特种作战！
“卫国哥，我全听您的！您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陈卫国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走过去，拿起那把自制的刻刀，在那根百年槐木上轻轻划下第一道线。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们的‘兵工厂’。你负责外围的一切补给和情报，我负责把这堆木头和钢铁，变成我们征服山林的利器。”
窗外，夜色已深。炉膛里的木炭，还剩下最后的余温。两片新生的弓臂，在黑暗中静静地躺着，仿佛两条蓄势待发的黑龙。
一个以山林为疆域，以城市为后盾，以技术为王牌的地下王国，它的龙骨，已然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