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班师回朝这日，京城下了雪。

百姓们踮着脚尖，争相想要目睹我军打了胜仗的风采。

旌旗猎猎，马蹄声碎。

我骑在马上，初棠突然拽我的袖子。

“将军，您看。”

顺着她指的方向，我看见魏淑妤站在茶楼雅间，手中的帕子绞得死紧。

行至皇宫前，我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却牵动了双臂的新伤。

那是在最后的恶战中，为了护住重要的战略要地，被敌军的利刃所伤。

我一步步走上台阶，满朝文武早已在此等候，他们的目光或敬畏，或好奇，或带着难以言说的复杂。

“爱卿辛苦了。”

燕珩坐在龙椅上，微微前倾，“此番大捷，朕要重赏三军。”

我站定在大殿中央，伸手解开了铠甲的系带。

当铠甲一寸寸滑落，露出双臂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时，殿内一片哗然。

“两年前，陛下说臣通敌，如今边疆已定，臣的罪证可还在？”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字字清晰。

金殿霎时死寂。

燕珩的手指掐进龙椅扶手，青筋暴起：“朕……”

“陛下是否想说，这是权宜之计？”

我猛地扯开战甲束带。

玄铁护胸砸在地上，露出双臂交错的新旧伤痕。

“就像当年，您断我手筋也是权宜之计？”

“卿云。”燕珩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踉跄着走下台阶。

他的眼神中满是懊悔与心疼，在我面前重重跪地，龙袍下摆扫过我的战靴。

他抓起我的手贴上自己脸颊，温热的液体浸湿我掌心。

“朕……朕知错了……”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冷笑。

我抽出腰间的惊鸿剑，剑尖直指龙椅：“当年你说我这双手该握剑，可连家世代忠良，却换不来陛下一次信任。”

剑刃转向他咽喉时，满朝文武的抽气声汇成潮水。

燕珩仰起脖子，喉结在剑锋下滚动，却露出解脱般的微笑。

他闭上了眼睛。

仿佛真的悔过了。

“动手吧，这是朕欠你的。”

众目睽睽之下。

他知道的，我不会真的动手。

“陛下。”

我松开手，把剑插入金砖缝隙。

“这江山，您自己守吧。”

那些为了燕珩，为了燕国浴血奋战的日子，那些被背叛、被伤害的痛苦，在这一刻，都随着这把剑，画上了句号。

“卿云！”

身后的燕珩扑上来抓住我衣角，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心，大声嚎啕着，“别走……朕把皇位给你……把心也给你……”

曾经，我多么渴望他能这样对我，可如今，一切都太晚了。

“燕珩，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

我掰开他手指的动作很轻，却坚决。

“我累了，也倦了。”

“你我之间，情谊已尽。”

踏出殿门时，一片雪花落在我睫毛上。

眼角的一滴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