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幸运的幸

就这样，林瑜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闯入了我的世界。他总能用各种理由找我说话——借笔记，讨论刚读完的小说。渐渐地，我发现这个看似阳光的男孩也有细腻的一面：他会在课间帮我接热水，因为注意到我经常手冷；他记得我讨厌吃胡萝卜，食堂打饭时会主动把我餐盘里的胡萝卜夹走；他甚至发现我紧张时会不自觉地捻头发，这时就会讲些无聊的笑话分散我的注意力。

十月底的月考，我的数学成绩不及格。放学后我躲到天台，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深秋的风吹在泪湿的脸上，刀割般疼。

“找到你了。“林瑜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我慌忙擦脸，他却已经在我身边坐下，递来一包纸巾。“李老师说你在天台，“他望着远处的夕阳，“我数学也考砸了，一起哭会儿？“

我破涕为笑：“你？全班第五还叫考砸？“林瑜的成绩很好。

“没达到目标就是失败啊。“他耸耸肩，突然正经起来，“方幸，你知道我为什么转学吗？“

我摇摇头。

“我妈病了，乳腺癌。“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手指紧紧攥着栏杆，“我爸工作忙，我得照顾她。之前的一中离家太远，所以转来这里。“

我震惊地看着他。这个每天笑着的男孩，竟然背负着这样的重担。“她...还好吗？“

“化疗很痛苦，但她很坚强。“林瑜转头看我，夕阳给他的睫毛镀上金边，“所以看到你总是一个人闷闷不乐，我就想，也许你需要个朋友。“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林瑜的阳光如此特别——那不是未经世事的天真，而是经历过黑暗后依然选择的光芒。我们并肩坐着，看夕阳沉入远方的楼群，谁也没有再说话，却感觉比任何交谈都要亲近。

从那天起，我和林瑜的关系微妙地改变了。他还是那么爱笑爱闹，但在我面前开始展现更多真实的一面——他会为母亲的病情担忧，会为一道解不出的物理题发脾气。

而我也慢慢向他敞开心扉。我告诉他父母离婚的事，告诉他我有多害怕重蹈母亲的覆辙，告诉他我讨厌自己的名字——“幸福的幸“像个讽刺，提醒我失去的东西。

“我觉得'幸'可以是幸运啊。“十二月的某个午后，林瑜在篮球场边对我说。他刚打完球，额头上挂着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比如幸运地遇见你。“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头假装系鞋带。“胡说什么。“

“真的！“他蹲下来与我平视，“自从认识你，我的语文成绩提高了二十分，我妈说你是我的福星。“

我红着脸推了他一把，他顺势坐在地上大笑。冬日的阳光照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高二下学期，林瑜开始教我打篮球。“运动能释放压力，“他说着把球传给我，“比憋在心里强。“我笨拙地运球，他总是耐心纠正我的动作，偶尔从背后环住我指导投篮姿势时，我能闻到他身上阳光和汗水混合的气息，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

作为回报，我帮他补习语文。林瑜数理化样样拔尖，却对古文一窍不通。“'落霞与孤鹜齐飞'多美啊，“我指着课本抱怨，“你怎么能说它无聊？“

“在我眼里就是几个字嘛，“他趴在桌上耍赖，“不如你念给我听？“

我无奈地朗读起来，他专注地看着我的侧脸，目光如有实质，让我的声音越来越小。“...秋水共长天一色。“

“真好听，“他轻声说，“再念一遍？“

我们的关系就这样暧昧着，谁也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直到樱花盛开的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