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唐三的感知
王冬那一声几乎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怒斥——“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逼！！”。
在并不算宽敞的宿舍房间内回荡，带着一种决绝和彻底的厌弃。
萧萧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小嘴微张，显然没想到平日里娇俏可人的王冬，会用如此粗俗不堪的词语去形容一位……
一位她假设中的“神王父亲”。
然而，霍雨浩的脸上，却在那双深邃幽暗的眸子深处，悄然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
成了。
他看着王冬那因愤怒而微微泛红，却又带着一丝大彻大悟后释然的复杂俏脸，心中平静无波。
他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若王冬依旧是那个被所谓“父爱”和“历练”的糖衣炮弹彻底洗脑，对唐三的安排甘之如饴，甚至引以为傲的状态，那才真是大大的不对劲。
那样一个提线木偶，即便拥有再强的天赋，再美的容颜，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一件没有灵魂的精致工具。
而现在，这颗被强行扭曲的灵魂，似乎开始有了挣脱束缚，找回真正自我的迹象。
很好。
霍雨浩微微颔首，心中对王冬的评价，悄然提升了半分。
至少，她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
……
与此同时。
遥远的神界。
云雾缭绕，金光万道，仙音缥缈，一座座巍峨神宫悬浮于九天之上，散发着无尽的威严与神圣。
神界中枢，海神神殿内。
身着华贵蓝色神袍，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一股掌控一切的威严与自信的唐三，正与一袭粉色长裙，温柔婉约的小舞并肩而立，俯瞰着神界下方那无数流转生灭的星辰世界。
突然，唐三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轻一蹙。
“怎么了，三哥？”小舞何等敏锐，立刻察觉到了丈夫的异样，柔声关切地问道。
她的声音依旧如同百灵鸟般悦耳动听，带着一丝不染尘埃的纯净。
唐三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落向了那遥远的斗罗大陆。
他沉吟了片刻，才缓缓道：“没什么，只是心神微微一动，似乎……我留在舞桐身上的一丝神念感应，有些模糊不清。”
“舞桐？”小舞闻言，美丽的眸中闪过一丝担忧，“难道是舞桐在下界遇到什么危险了？三哥，你不是说一切都安排得万无一失吗？”
唐三闻言，眉头舒展开来，脸上恢复了那标志性的温和笑容，轻轻拍了拍小舞的玉手，安慰道：“放心吧，小舞。舞桐乃神王之女，天选之人，更有我暗中留下的诸多后手守护。区区下界，能有什么真正威胁到她的存在？”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自信：“或许只是她力量封印解除过程中的正常波动，亦或是神界与凡间距离遥远，神念感应偶尔出现偏差罢了。我的安排，怎么可能会出错呢？”
小舞听着丈夫那自信满满的话语，心中的担忧也渐渐散去，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嗯，三哥的安排，自然是最好的。只是，我还是有些想念舞桐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唐三眼中闪过一丝柔情，轻声道：“快了，小舞。等她完成了这场‘历练’，明悟了真正的强者之心，便能以更完美的姿态回归神界，继承我们的荣光。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斗罗大陆的方向，深邃而悠远，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只是，他那近乎神明的直觉，依旧在心底留下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
史莱克学院，外院新生挑战赛的赛场上，依旧在上演着一场又一场的对决。
但自从霍雨浩小队那石破天惊的一击秒杀之后，后续的比赛，在观众眼中，都显得有些索然无味。
而霍雨浩、王冬、萧萧三人组成的小队，则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势不可挡！
无论是遇到怎样的对手，怎样的武魂组合，霍雨浩甚至连那尊令人胆寒的人形曼陀罗蛇都无需再次召唤。
仅仅是凭借着他那远超同龄人的恐怖肉身力量，以及偶尔显露出的，那精英嵌合蚁兵神出鬼没般的迅捷身影，便足以碾压一切！
一拳！
或者一脚！
没有任何花哨的魂技对轰，没有任何惊心动魄的缠斗。
有的，只是最纯粹，最原始，也最令人绝望的力量压制！
“下一场，一年级一班，霍雨浩小队，胜！”
“霍雨浩小队，再胜一场！”
“天啊！又是秒杀！这霍雨浩究竟是什么怪物？！”
“太强了……强的根本不讲道理！”
裁判们宣布胜利的声音一次比一次高亢，也一次比一次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
观众席上的学员们，从最初的震惊骇然，到后来的麻木，再到此刻，只剩下一种深深的敬畏与仰望！
就这样，霍雨浩的小队以一种摧枯拉朽，横扫一切的姿态，连战连捷，轻松晋级。
当又一场比赛以对方三人几乎同时被霍雨浩一拳轰飞，干脆利落地结束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霍雨浩的身旁。
“霍雨浩。”
唐雅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欣慰，她看着眼前这个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少年，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你的表现，太……太惊人了！”唐雅由衷地赞叹道，“我仿佛看到了……看到了唐门重新崛起的希望！霍雨浩，你一定可以的！你一定能像当年的唐三先祖一样，带领唐门，重铸辉煌！”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看向霍雨浩的目光，充满了殷切的期盼，那是一种将所有希望都寄托于一人之上的沉重托付。
霍雨浩缓缓转过头，暗金色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唐雅，那目光淡漠得不起丝毫波澜，仿佛唐雅口中那“重振唐门”、“比肩唐三”的宏伟蓝图，在他眼中，与路边的一块石头并无区别。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唐雅的耳中，也传入了旁边刚刚走近，神色复杂的王冬和一脸崇拜的萧萧耳中：
“唐门是否崛起，与我无关。”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我自己。”
顿了顿，霍雨浩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一丝嘲弄的弧度：“更何况，我与你口中的那位唐三先祖，可不一样。”
“他为了所谓的‘大义’，为了他那可笑的‘布局’，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亲情、友情，甚至是他人的性命与自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一个无情无义之辈。”
“而我，只信奉我自己的力量，只遵从我自己的意志。”
“轰——！”
霍雨浩这番话，不亚于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在了唐雅的心头！
她脸上的激动与欣慰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错愕与随之涌起的滔天怒火！
“你……你说什么？！”唐雅的声音陡然拔高，因为愤怒，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霍雨浩！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如此污蔑唐三先祖？！”
“唐三先祖乃是我们史莱克学院万年不遇的传奇！是他开创了唐门的辉煌！是他带领史莱克七怪，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不朽的神话！他是我们所有史莱克学员，乃至整个斗罗大陆魂师敬仰的偶像！你——”
唐雅气得俏脸通红，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说不出话来。在她心中，唐三的形象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霍雨浩这番话，简直是对她信仰的极致亵渎！
王冬和萧萧也惊呆了。
她们虽然也曾听霍雨浩说过一些对“神王父亲”不敬的假设，但那终究是假设。此刻，霍雨浩却是当着唐门门主唐雅的面，如此直白、如此尖锐地抨击那位传说中的唐三先祖！
这……这简直是疯了！
霍雨浩面对唐雅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神色依旧平静如水，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他没有与唐雅争辩唐三的功过是非，那太过浪费口舌。
他只是用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暗金色眸子，淡淡地看着唐雅，反问道：
“偶像？传奇？”
“那么，唐雅，我问你。”
“既然那位唐三先祖如此神通广大，如此心系唐门。以他的能力，想要让小小的唐门重新崛起，恢复往日的荣光，不过是举手之劳，弹指之间的事罢了。”
“可他为什么不做？”
霍雨浩的声音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敲击在唐雅的心坎之上！
“他宁愿眼睁睁看着他一手创立的唐门，在斗罗大陆上衰败至斯，沦落到需要你这么一个小丫头，耗尽心力去苦苦支撑，去乞求一个外人的帮助。”
“却也未曾见他从那高高在上的神界，降下哪怕一丝一毫的恩泽与援手。”
“告诉我，唐雅。”霍雨浩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仿佛两道实质的冷电，直刺唐雅的灵魂深处，“这是为什么？”
“这……”
唐雅被霍雨浩这连珠炮般的反问，问得哑口无言！
她脸上的愤怒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熄灭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困惑与茫然。
是啊……为什么？
这个问题，她从未深思过。
在她心中，唐三先祖是无所不能的，是仁慈伟大的。唐门的衰落，是后辈子孙的不争气，是时代的变迁。
可是……
霍雨浩的话，却像一把锋利的刀，残忍地剖开了她一直以来不愿去触碰，或者说，是刻意忽略的真相！
如果唐三先祖真的如传说中那般在意唐门，以他神王的身份和能力，哪怕只是稍微显露一丝神迹，给予一点指引，唐门又何至于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何至于让她这个后辈门主，为了区区几枚金魂币，为了寻找几个有天赋的弟子，而奔波劳碌，受尽白眼？
难道……难道唐门在他眼中，真的就那么不值一提？
还是说……在他飞升神界，成为高高在上的神王之后，凡间的一切，包括他曾经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唐门，都早已被他抛诸脑后，视若尘埃了？
一个又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唐雅的脑海，疯狂地噬咬着她以往坚不可摧的信念。
她引以为傲的偶像，她为之奋斗的目标，她心中那座神圣的丰碑……在霍雨浩那平静而残酷的质问下，似乎……开始出现了道道裂痕。
唐雅的身体晃了晃，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与痛苦。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想要为自己心中的偶像辩解，却发现，自己竟是那样的词穷，那样的无力。
难道，霍雨浩说的……才是真相吗？
那个被无数人传颂的传奇，那个被誉为万年第一人的唐三先祖……真的，只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伪君子？
这个念头一生出，便如同燎原的野火，再也无法遏制！
唐雅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看着霍雨浩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眸子，第一次，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动摇。
她……该相信谁？是那流传万年的神话传说，还是眼前这个少年，那如同刀锋般锐利，直指人心的质问？
一时间，唐雅陷入了深深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沉思与混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