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5章 拳震许家
盛夏的毒日头将许家大院的青石板炙烤得滚烫,蒸腾的暑气扭曲着空气,连廊下悬挂的铜风铃都蔫头耷脑,不再发出清脆声响。蝉群栖在老槐树上,声嘶力竭的鸣叫混着此起彼伏的粗重喘息,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围聚在擂台四周的家丁们困在燥热与压抑交织的暗流里。
江源缩在人群阴影处,粗布短打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黏腻的布料紧贴着脊梁。他喉结不安地滚动,目光时不时偷瞄擂台中央,掌心的汗水顺着指缝滴落,在滚烫的石板上蒸腾出细小白雾。当确认那道熟悉身影并未出现时,紧绷如弦的肩膀瞬间垮塌,如释重负的长舒裹挟着胸腔里淤积的恐惧,化作一缕颤抖的叹息飘散在灼热的空气中。
“少爷!那小子看来是跑了!”刘克挤到许霖身侧,谄媚的笑意在烈日下扭曲成令人作呕的油光。他刻意将尾音拖得又长又尖,折扇重重敲在掌心发出“啪”的脆响,“对于这样的反骨,要不要派人把他找出来用鞭子抽死,以儆效尤?”四周家丁们哄笑起来,有人甚至摩拳擦掌,仿佛已经看到叶空被按在刑架上,皮开肉绽的惨状。
“刘克!叶空是我放走的,难道你还要连我一起抽不成?”雕花木栏后传来珠玉相撞般的清叱,许依琳斜倚在美人靠上,月白色绣着并蒂莲的裙摆如流云般倾泻而下。她指尖轻点胭脂蔻丹,眼尾的绯红在阳光下潋滟生光,长睫扑闪间似嗔似怒的眸光扫过刘克,惊得后者手中折扇险些脱手坠落。
“小人不敢!”刘克慌忙躬身,额角的汗滴砸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痕迹。他咬着后槽牙直起腰,眼底闪过阴鸷的暗光,在心底将许依琳咒骂了千百遍。
许霖端起青瓷茶盏轻抿,杯壁倒映出他冷凝如霜的眉眼。作为许家少主人,他将茶盏重重搁在石几上,玉扳指与桌面相撞发出清越声响:“传令下去,许家上下若见叶空,抓回许家发落。”话音未落,刘克立刻满脸堆笑地凑上前,正要继续添油加醋,却被一道清朗嗓音截断。
“是吗?你眼力这么强?这都能被你看出来?佩服佩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院门口的老槐树下,一道身影正逆着刺目的阳光走来。斑驳的树影在那人身上摇晃跳跃,他踏着满地碎金般的光斑,步伐从容得仿佛不是走向决斗场,而是漫步在自家后花园。江源揉了揉眼睛,喉间发出压抑的抽气声——那个本该狼狈逃亡的叶空,此刻竟真的出现在眼前!
叶空额前碎发还沾着山间晨露,粗布衣衫上零星的草屑随着步伐簌簌掉落,却掩不住周身迸发的蓬勃气息。他抬眼望向擂台,漆黑的瞳孔扫过众人惊愕的面孔时,像是淬了冰的刀刃划过肌肤。最终,他的目光落在许霖和许依琳身上,抬手便是一个标准的贵族长揖,衣袂扬起的弧度带着说不出的潇洒:“少爷,二小姐!”
许依琳“嚯”地站起身,绣鞋重重踏在青砖上发出脆响。她全然不顾周围诧异的目光,眼中兴奋的光芒比正午的太阳还要炽热:“我就知道你不会逃!而许霖放下茶盏,摩挲着玉扳指的动作一顿,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将叶空从头到脚审视,这个消失十几天的家丁,此刻周身萦绕的气势竟与从前判若两人。
既然回来了,决斗便开始吧。许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兴味,袖中的玉扳指相互碰撞,清越的声响在寂静的院落里格外清晰。
叶空踏上擂台的每一步,都像重锤敲击在众人的心口。刘克望着那张曾被自己随意欺辱的面孔,喉结不受控地滚动,掌心沁出冷汗将折扇握得打滑。“三管家!揍死这小子!”“干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助威声如潮水般涌起,却在叶空突然转向吕伟时骤然凝固。
吕伟斜倚在镶金边的太师椅上,白玉玉佩在指尖翻转,轻蔑的笑意还挂在嘴角。直到叶空在他面前站定,那双漆黑如渊的眸子倒映出他错愕的表情,仿佛照见了他心底突然滋生的恐惧。“你想玩死我是不可能的。”叶空的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带着令人战栗的寒意,“现在,我就先把你的爪牙干掉。”
全场死寂。家丁们面面相觑,怀疑自己听错了。一个卑微的家丁,竟敢向六品顶峰的贵族子弟宣战?许依琳攥着丝帕的手微微发抖,眼底却燃起狂热的光;许霖摩挲扳指的动作停住,目光变得锐利如鹰;而吕伟的脸涨得通红,玉佩在掌心被捏出深深的指痕,仿佛要将满心的震惊与愤怒都宣泄在这温润的玉石上。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吕伟的咆哮撕破寂静,却掩不住声线里细微的颤抖。
叶空勾起唇角,那抹笑漫不经心又充满挑衅,转身时衣袂如墨云翻涌,扫过擂台边缘扬起一阵带着硝烟味的细尘。他突然又转回身,对着刘克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等等下手轻一点,别打疼我。”
哄笑声轰然炸开,刘克阴沉的脸涨成猪肝色,眼中杀意翻涌。他运力于拳,十成气力在掌心凝聚成刺目的淡金色光晕,周围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扭曲嗡鸣。众人屏住呼吸,看着两道身影轰然相撞——
骨裂声响起的刹那,许依琳下意识闭上眼。可预想中的惨叫并未传来,取而代之的是重物坠地的闷响。刘克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擂台围栏上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口中喷出的鲜血溅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朵妖冶的花。
全场鸦雀无声。江源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痛感传来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那个总被踩在脚下的叶空,竟一拳将五品玄者轰至重伤!许依琳第一个回过神,她踩着三寸金莲跃上擂台,全然不顾淑女仪态,声音里满是难以抑制的激动:“好样的!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叶空对着她腼腆一笑,转头望向吕伟。后者脸色惨白如纸,喃喃自语着“不可能”,指尖还死死抠着玉佩边缘。而许霖起身走到擂台边缘,目光灼灼地盯着叶空,声音里带着探究的意味:“这一场你胜了。不过身为家丁消失十多天,你还是要给我一个解释。”
叶空拱手行礼,垂眸掩去眼底狡黠的笑意。他想起大学时编造的种种逃课借口,嘴角不自觉上扬——这点小事,还不是信手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