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茶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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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桂花香

关于回去,林晚秋没什么意见,是这是陈暮云的人生自由,可是婚得结。

这边的投资,林晚秋安排了小周去拉投资。

下午,林晚秋出门的时候问,“什么时候回去。”

“过两天。”陈暮云眼睫毛低垂,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林晚秋无意思喊出的人,又或许是他的不自信。

“那也行,你到谷道村了给我发个信息,下周我要去巴塞尔见个客户。”林晚秋突然说。

在打开门的那一刻,陈暮云便抱了上来,“晚秋,结婚的事等你回来再说。”

林晚秋沉默着没说什么,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刚才她问他,他没有说实话,既然在意了,就应该坦诚布公,她可以告诉他,可是陈暮云没有问,那不是已经给她下了一个答案,她需要主动解释什么?

要是每次都是这样,那她从开始好奇关于男女的事开始,是不是每个都要说。

她不喜欢陈暮云默不作声的模样。

那样让她觉得,其实婚姻也就那个样子。

又或许是林之阁的原因,林晚秋从昨天的烦躁到今日都有些消化不了。

陈暮云随后松开手,看着林晚秋没什么变化的面容,“路上,注意安全。”

她感到臂弯里的身体瞬间绷紧,又强迫自己松弛下来,“嗯。”

机舱广播响起降落提示时,林晚秋正在审阅市场部提交的并购方案。

蓝光屏幕映得她眉眼冷冽,拇指快速划过平板上的财务模型,突然在运营成本预测栏停住。

林晚秋皱着眉头,长呼一口气。

手机里就收到陈暮云的信息,“到谷到村了。”

林晚秋没管,继续看着报表预测,打电话给linlun,“linlun我聘你不是要告诉我要花多少钱,而是你能为我创作怎么样的收益。”

“如果你不能胜任,可以随时告诉我。”

挂断电话,林晚秋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够了,脸冷得不像话。

偏偏杨千帆这个没心眼的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林总,谷道村现在正在灾后重建,你说的500万已捐赠出去。”

“杨千帆,你是蠢货吗?”林晚秋提了提嘴角,“我当时怎么交代你的。”

“谷道茶厂重建捐赠,看鼎盛怎么出手。”杨千帆原话不动的说。

鼎盛捐了500万,他肯定跟着捐。

“真是个蠢货。”林晚秋第二次挂断电话。

杨千帆有点没反应归来,他话都放出去了,现在怎么办?

舷窗外阿尔卑斯山脉的积雪泛着冷光,林晚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手机在公文包里震动,锁屏界面上陈暮云的未读消息堆到第七条,最新一条显示“谷道村老宅的桂花开了”。

她按下关机键,闭目养神,她现在没有精力回复他。

接机的黑色奔驰穿过莱茵河时,巴塞尔会展中心的玻璃幕墙正在暮色中流转金光。

林晚秋对着化妆镜补口红,忽然想起今早视频会议里猎头推荐的人选资料,那位从华尔街归国的投行精英,认真看了许久他的简历。

唯她所用?

“林总,这是您要的面试者背调。”小周递来密封文件袋时,车轮正碾过会展中心门前的碎石子路。

林晚秋借着廊灯拆封,指尖突然顿在家庭关系栏:父母离异,由姑母抚养长大。

“通知猎头加面一轮心理测评。”她将文件扔回后座,高跟鞋一如既往雷利风行,“我要的是能在资本寒冬里破冰的人,不是等着被治愈的创伤后遗症患者。这个人待定吧。”

小周跟在后面,默默吐槽,“这不是搞歧视呢。”

深夜的洲际酒店套房里,林晚秋对着笔记本电脑皱眉。视频窗口里,财务总监的汇报声混着隐约的麻将声:“...所以建议暂缓新零售板块的...”

林晚秋突然有些怀念,陈暮云给她按头了,她现在急需。

陈暮云回谷道村的时候,晨雾还未散尽。

他推开了老宅的雕花木门。细尘在斜射的光柱里浮沉,他望着堂前那株歪脖子桂花树,枝头碎金似的花苞坠着夜露。

不知怎么想起那几夜,林晚秋带着那双喊着泪水的眼睛,极度沉迷地望着她,那个时候他都快要溺死在他的水里。

动作一下比一下重。

八仙桌腿缺了半截,歪斜地支在青砖地上。

陈暮云蹲身擦拭桌底积灰,指尖忽然触到个硬物。铜鎏金怀表从暗格里滑出来,表壳内侧嵌着张泛黄的照片——十五岁的他穿着蓝布学生装,站在老宅天井里仰头看飞檐上的脊兽。

他拇指摩挲照片边缘,没往后想就讲表收近怀里。

二楼书房霉味最重。樟木箱里的线装书长了白毛,陈暮云一册册摊在竹匾里晾晒。

当《镜花缘》扉页掉出朵风干的玉兰时,窗外忽然滚过闷雷。

暴雨砸在瓦楞铁皮上时,陈暮云正修补西厢房的漏雨处。桐油刷到第三遍,他望着檐下连成珠串的雨帘出神。

手机里没有任何消息,他真是着了林晚秋的魔了。

转身去茶厂。

茶厂也没好到哪去。

陈暮云掀开茶厂青苔斑驳的木门时,发酵过度的酸涩气息扑面而来。

受潮的茶饼在竹篾席上蜷成暗褐色,他蹲下来捻开表层结块,指尖突然陷进某种潮湿的柔软,第一次见,林晚秋就放荡无理地舔舐他的伤口。

她一直都这样随便吗?

脑海里又浮现,那晚林晚秋从浴缸里伸出的、挂着水珠的小腿。

烘茶机轴承发出轰鸣后便罢工了,陈暮云只好拆卸锈蚀零件,重新组装。

金属外壳映出自己脖颈处结痂的咬痕。那是林晚秋动情的时候留下的。

铁锈味的机油混着霉变的茶香,竟与当日她耳后融化的雪松香水诡异重合。

陈暮云觉得自己完了,彻底完了,就算离开了苏黎世,他也照样早把心交给林晚秋了。

此刻陈暮云突然关停机器,颤抖的手将茶叶捏出深绿汁液。

傍晚在灶间生火,陈暮云对着噼啪作响的柴堆愣怔。林晚秋总嫌炉灶熏眼睛,偏又最爱窝在炉火旁。

他摇摇头将拿火钳拨开灰堆,两个焦黑的红薯滚出来。

陈暮云看着黑漆漆一团的红薯,不知道林晚秋会不会喜欢吃这个。

月出东山时,陈暮云抱着晒好的棉被上阁楼。

推开菱花窗,夜风卷着桂花香涌进来,忽然就想起她身上总带着的沉水香。

被角残留着阳光的暖意,他蜷在咯吱作响的雕花床上,听见楼下堂屋的老座钟敲了十一下。手机屏幕在黑暗里亮起又熄灭,对话框里那句“桂花开了”终于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