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章 额觉得你是好人!
王卷之靴尖碾着鞑子脑袋继续道:
“所以多尔衮要等孙督师败退郏县,好走泽潞古道直扑紫荆关?”
鞑子闻言先是一愣,旋即放声狂笑:
“是又如何?你们明狗皇帝把洪承畴都逼得投了我大清!还指望……咳咳……”
话音未落,王二突然将还在冒火的棍子按在他大腿内侧:
“驴日的还嘴硬!”
皮肉焦糊味弥漫开来,鞑子浑身肌肉绷成铁块,却从牙缝里挤出嗤笑:
“看你这身功夫,不如跟爷回盛京当个抚顺额驸!”
王卷之听了这话黑了脸。
当年李永芳降清娶贝勒之女,这称呼在关宁军里就是活王八的代名词。
王卷之附身掐住他下颚,力道大得能捏碎骨头:
“要我学范文程那老狗?做梦吧你!”
话到此,王卷之刀尖抵住他的心口:
“说!你们到底有何意图!”
鞑子闻言又是一阵狂笑,旋即腮帮肌肉猛然收缩——“咔嚓”!
半截舌头混着血一口吐出,糊在了王卷之脸上。
温热的血顺着眼窝流进嘴角,腥甜混着胃酸在喉头翻涌。
王卷之右手死死的攥住苗刀,指节因过度用力发出“咯咯”脆响。
左手却不受控地发抖。
这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人类面对极端暴虐时本能的战栗。
咬断舌头的鞑子喉咙里迸出“嗬嗬”怪笑,每笑一声就有血沫从口中流出。
王卷之闭眼深吸气,刀尖抵住对方心窝。
“是条汉子!走好!”
一旁的王二回神后,揉了揉发僵的脸:
“额日,这驴日的是真狠啊,牙口比村口老驴还硬!”
他边说边掰开尸体的嘴:
“嚯!后槽牙镶着金呢!”
顺刀背“铛”地一敲,三颗金牙应声落进掌心。
王卷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闻言无语道:
“你他娘属鬣狗的?见着死人就想掏肛?”
王二把金牙在裤腿上蹭了蹭笑道:
“这不叫掏肛!额们陕北管这叫捡漏!”
话刚说完,这厮又从一具尸体怀里摸走了一对银镯子:
“啧啧,这得有十两重......”
王卷之无语的摇了摇头,抬脚向破旧的祠堂走去。
月光漫过祠堂坍塌的山墙,将满地狼藉照得纤毫毕现。
王卷之踩着半截“忠义千秋”的牌匾,靴底粘稠的血浆在青砖上拖出暗红轨迹。
供桌上东岳大帝的泥塑头颅滚在香炉旁,空洞的眼眶里插着支雕翎箭,仿佛神明也在冷眼旁观这场杀戮。
三具被砍断手脚的明军尸体呈扇形倒伏在祠堂前,周围更是散落着七八具尸体。
有汉人的,也有鞑子的!
夜风掠过残破的窗棂,带着火星的帐幔碎片如冥蝶翻飞。
王卷之踢开具挡路的尸体,抬头望去,褪色的《地藏经》帛画正巧映入眼帘,“地狱不空”四个字被血浸得发亮。
王卷之默叹一声,转头从王二喊道:
“你扒拉半天就没找着什么行军图?”
王二从具鞑子尸体下抽出半张油饼啃了一口嘟囔道
“这都是营哨小卒!得把总往上的官儿才配行军图啊!”
说着,他掰着的指头数:
“马把总管百人,营把总管五百......”
王卷之看着老营兵数数的样,牙根咬得发酸。
他本想着救下两三个识路的俘虏当活地图,谁料这群兔崽子逃得比中箭的獐子还快。
眼下倒好,汉人俘虏蹿得精光,鞑子全被自己攮死了。
最后还是要指着老阴比这老油条当人肉指南针。
真就离谱!
十天,就剩十天。
早半个时辰找到孙传庭,或许还能在郏县布下天罗地网。
晚半刻钟撞见闯王铁骑,四万明军就得变成潼关外的肉馅饺子。
王卷之烦躁的扛着苗刀转身冲王二喊道:
“收拾收拾走了!”
王二闻言一愣:
“急啥!这地界多舒坦,夜风凉飕飕的......”
王卷之指了指周围的尸骸血泥打断道:
“舒坦?跟二十多具尸首睡在一起,你会觉得舒坦?”
老营兵梗着脖子回嘴:
“杀人的时候你刀刀见血,这当口倒嫌腌臜!”
王卷之无语的把苗刀抽在他腚上:
“这地界是狗鞑子的哨铺!保不齐随时会有清军出现,你也不想半夜被人砍了脑袋吧!”
王二听了这话蹿得比受惊的骡子还快,腰间褡裢里金银铜钱叮当乱响,活像走街串巷的货郎担子。
王卷之听着这动静太阳穴直跳,扯住他后领往暗处拽:
“揣着这些零碎,三里外的鞑子都能顺着声摸过来!”
“你懂个球!”
这厮却无所谓道:
“额这是给弟兄们攒抚恤......”
王卷之一脚踹在的屁股上:
“废什么话,带路!”
王二揉着腚帮子,腰间铜钱串撞得叮当响:
“额们往哪蹿?”
“冢头镇!先找间不漏风的屋子过夜。”
王二闻言一把拽住了他的箭袖,油乎乎的脸上难得正经:
“你非要去寻孙阎王?”
王卷之愣了愣,随即嗯了一声。
王二挠了挠头:
“额觉得你是好人,你这样的人不该被埋没。”
见王卷之依旧无言语,老营兵急了:
“你当去年孙传庭的秦军为啥会败?就是因为缺饷缺粮,户部拨的粮饷被层层漂没,到潼关只剩三成!”
远处传来野狗吠叫,王二压低了嗓子:
“闯王给流民分田,给弟兄们发足饷!你要肯来,少说能当个把总,后面再弄个天王坐坐也不是不行。”
王卷之听到这总算明白这厮说的是啥意思,是劝自己投靠李闯王啊!
默叹一声嘴角扯出抹苦笑,—半是笑这荒唐世道,一半是笑自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他反手将苗刀插进夯土地:
“你真当李闯是救世主?”
王二刚要争辩,却被王卷之抬手打断:
“知道清军塘骑为啥出现在河南?多尔衮早算准了你们流寇和官军会两败俱伤!等孙督师兵败郏县,东虏铁骑就会沿着泽潞古道……”
话到这,刀尖抬起直指北方:
“破紫荆关,屠大同,十岁以上男丁斩首,女眷分给披甲人为奴,到那时,你,我!都会被剃成金钱鼠尾头做鞑子的包衣奴才!”
说着,王卷之深吸一口气:
“孙传庭再混蛋,也比李自成强,潼关防线撑到如今,全凭他带着秦军硬撑!”
王二急得直跺脚:
“额不懂那些,额一个地里刨食的就知道谁给额粮给额田谁就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