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章 舞会替解围
水晶吊灯在穹顶织就碎钻般的光网,阿念盯着镜中那条从腰线裂至膝头的淡紫色礼服裙,指尖还残留着苏晴雪踩住裙摆时的力度。缎面布料在锁骨下方裂成蝴蝶状,像道正在渗血的伤口,而她脖颈处的旧疤痕正从高领边缘若隐若现,宛如被月光吻过的伤痕。
“阿念小姐,该上场了。”女仆的敲门声惊得她指尖一颤。她迅速扯过羊绒披肩裹住肩膀,却在转身时撞翻了妆台的香水瓶。玻璃碎裂声里,她听见走廊尽头传来男孩子们的谈笑声——是郁辞墨和江屿他们。
“墨哥,今晚学生会可算给你创造机会了。”明清野的声音带着调侃,“假面舞会抽舞伴,你猜阿念会不会抽到你?”
“闭嘴。”郁辞墨的声音带着不耐,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阿念攥紧披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起三天前在公寓,看见他西装内袋露出的舞会邀请函,落款是苏晴雪的名字,烫金字体在日光下格外刺眼。
礼堂大门缓缓打开,镁光灯如暴雨倾盆。阿念刚踏上台阶,便听见右侧传来倒抽冷气的声响。苏晴雪穿着香槟色鱼尾裙款步而来,发间碎钻发饰在灯光下璀璨夺目,嘴角挂着虚伪的笑意:“阿念妹妹,你的裙子......好像被流浪猫抓烂了呢。”
周围响起压抑的窃笑。阿念的舌根像被冰锥钉住,发不出半点声响。她看见郁辞墨站在二楼栏杆旁,黑色衬衫领口微敞,露出喉结下方那颗暗红色痣——那是她十五岁在岛上替他挑鱼刺时,用鱼刺不小心划伤的。此刻,那颗痣在灯光下泛着淡淡光泽,如同她心中不可言说的秘密。
“需要帮忙吗?”清冽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时景渊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西装外套已经披在她肩头。作为兄长,他总能精准捕捉到她的窘迫,却没注意到她耳尖因看见郁辞墨下楼而泛起的薄红。郁辞墨的皮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冷硬的节奏,他停在离阿念三步远的地方,目光扫过她肩头时景渊的外套,瞳孔微缩,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涌。
抽奖箱在水晶灯下泛着冷光,仿佛承载着命运的捉弄。阿念的指尖触到号码牌的瞬间,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展开卡片时,金粉簌簌落在礼服上,像场无声的雪——“NO.19”,正是郁辞墨的生日日期。她的呼吸一滞,指尖微微发抖。
“真巧,我是NO.19。”郁辞墨的声音带着烟酒嗓特有的沙哑,在她耳边炸开。阿念抬头,正对上他半掩在鸦青色面具后的眼睛,深褐色瞳孔里倒映着她惊惶的脸,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蝴蝶。他伸手替阿念戴上黑色天鹅面具,指尖擦过她耳垂时,她听见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怕,跟着我的节奏。”
华尔兹的前奏如流水漫过脚背,阿念的手刚搭上他的肩,便被他猛地拉近,后腰贴上他掌心跳动的虎口。这个动作远超普通舞伴的距离,她能闻到他领间若有似无的雪松香,和记忆中孤岛上的雨水味重叠。那时,他们在暴风雨中躲在岩洞里,他用体温帮她焐热冻僵的手指,而此刻,他的手掌隔着单薄的礼服,传来灼热的触感,让她心悸。
“疼吗?”他的拇指在她腰后轻轻摩挲,触到礼服下凸起的疤痕。阿念浑身僵硬,想起七岁那场火灾,是郁辞墨的母亲将她从火场抱出,而他当时紧紧攥着她烧伤的手,说“阿念别怕,我在”。如今,那些话语仍在耳畔回响,而眼前的他,却似乎带着无数秘密,让她捉摸不透。
第三支舞曲转入爵士风格时,阿念的高跟鞋不慎碾到郁辞墨的脚背。他闷哼一声,却在她慌乱后退时猛地扣住她的腰,两人重心不稳,双双撞进帷幕后的凹室。凹室里弥漫着旧天鹅绒的霉味,他的膝盖抵在她两腿之间,西装裤料摩擦着她的小腿,带来灼热的触感。面具边缘相触,他的鼻尖几乎擦过她的唇峰,呼吸灼热。
“阿念,”他忽然低笑,声音里带着几分危险的哑,“你心跳得好快。”他的指尖顺着她脊椎向上攀爬,停在高领处的疤痕上,“这里还疼吗?”阿念浑身一颤,七年来,从没有任何人敢触碰这个禁忌之地,连时景渊都只在她发烧时替她换过一次药。而此刻,郁辞墨的指腹正隔着纱布轻轻打圈,像在临摹一幅失传的古画,让她既害怕又悸动。
“放开她!”时景渊的怒吼惊破暗涌。帷幕被猛地掀开,江屿和明清野的身影出现在光影交界处。郁辞墨慢条斯理地退开,指尖掠过阿念发烫的耳垂:“时总误会了,我只是帮阿念整理面具。”时景渊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阿念看见郁辞墨西装领口的银链晃了晃,那是她十四岁在岛上用贝壳磨的吊坠,他说“戴着能挡灾”。而现在,那枚贝壳正贴着他跳动的脉搏,像颗即将破壳的蛋,承载着他们共同的回忆。
“舞会结束后,来我办公室。”时景渊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去。阿念低头,发现郁辞墨的衬衫领口不知何时被她攥出褶皱,而他喉结上,赫然印着她面具边缘蹭上的口红印,像朵正在枯萎的玫瑰,诉说着刚才的慌乱与暧昧。
午夜钟声响起时,阿念在露台找到了抽雪茄的郁辞墨。他的面具挂在指尖,侧脸被月光削得锋利,烟灰簌簌落在“郁氏集团”袖扣上,烫出细小的焦痕。“怕你哥骂你?”他头也不回,却递来一罐热可可,“加了棉花糖,你以前在岛上最爱吃。”铝罐的温度熨帖着掌心,阿念想起台风夜,他们躲在岩洞里,他用体温帮她焐热冻僵的手指,而现在,他的袖口还沾着她刚才蹭上的口红,仿佛是时光留下的印记。
“苏晴雪的父亲,”他忽然开口,雪茄烟头在夜色里明灭,“和你父母的火灾有关。”阿念猛地抬头,看见他眼中翻涌的暗潮,“当年消防栓被人为破坏,而苏家的化工厂,正是劣质消防设备的供应商。”她的可可罐“当啷”落地,记忆突然被撕开缺口:七岁生日那天,爸爸抱着蛋糕说“阿念乖,去给墨哥哥开门”,下一秒,天花板的吊灯轰然坠落。浓烟里,她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那人身上有和郁辞墨同款的雪松香。
“是你......”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是你把我从火场背出来的?”郁辞墨转身,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她脸上,像道沉重的枷锁。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疤痕:“那天我本该陪你过生日,却因为和父亲吵架跑去了海边。等我回来时......”他喉结滚动,“我发誓,会用一辈子来赎罪。”阿念忽然想起,每次她发烧说胡话时,郁辞墨总会在床边放一束白玫瑰——那是火灾现场残留的花香。而她锁骨下方的疤痕,形状竟和他藏在袖口的烫伤一模一样,如同命运的羁绊,将他们紧紧相连。
“所以,你娶我,是因为愧疚?”阿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郁辞墨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力度大得让她生疼:“不是愧疚。”他的眼睛在夜色中灼灼发亮,“是因为......”话未说完,他忽然低头,面具边缘擦过她的睫毛,像是某种克制的亲吻。远处传来舞会散场的喧闹声,阿念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郁辞墨松开手,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的瞬间,月光跌进里面的银色手链,链子上刻着极小的字母:“N&M”。“生日快乐,阿念。”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本来想在舞会结束后给你。”阿念看着那条手链,想起今天其实是她的生日,而她自己几乎忘记。原来,他一直记得,如同记得他们在岛上的每一个瞬间。
她抬头看他,面具下的眼睛里有星光闪烁。这一刻,所有的误会与秘密似乎都在月光下渐渐融化。阿念伸出手,让他为自己戴上手链。银链贴上皮肤的瞬间,她听见他低声说:“阿念,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远处的烟花突然绽放,照亮了整个夜空。阿念望着郁辞墨的脸,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除了隐忍与温柔之外的东西——那是一种炽热的、不加掩饰的情感,如同孤岛上的篝火,温暖而坚定。她忽然明白,有些感情早已在时光中悄然生长,不是愧疚,不是责任,而是最纯粹的心动。
舞会的喧嚣渐渐远去,露台上只剩下他们两人。阿念轻轻摘下自己的面具,露出泛红的脸颊和眼中的星光。郁辞墨也摘下了面具,露出那张她熟悉的脸,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这一刻,没有假面,没有秘密,只有两颗渐渐靠近的心,在夜色中诉说着未说出口的爱意。
风轻轻吹过,带来一丝凉意。郁辞墨脱下西装外套,披在阿念肩上,将她轻轻拥入怀中。阿念靠在他胸前,听见他沉稳的心跳声,如同当年在孤岛上,听着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安心而温暖。她知道,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只要有他在身边,就不再害怕。
在这璀璨的夜色中,两个被命运捉弄的灵魂,终于在舞会后的露台上,找到了属于彼此的安宁与温暖。而那些未说出口的话语,终将在时光的长河中,绽放成最美丽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