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新丰馆
此时的新丰馆后门，余经理不安地看着手表，眉头越皱越紧。
北京城十月的风吹得人直打哆嗦，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却依然坚持望着马路尽头。
张师傅也跟着走到他身边，探出头往门外张望，眼神里写满了焦虑。
“这都快十点了，孙斌怎么还没来？”余经理叹了口气，语气里透着无奈。
“可能路上堵车了吧，您别着急。”张师傅想安慰余经理，可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他的担心。
后厨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几个小伙计陆续探出头来，都在等着孙斌的到来。
余经理搓了搓手，目光依然盯着远处：“这孙斌啊，一身好厨艺，就是不愿意去考那个炊事员证书，多可惜。”
“是啊，我记得您劝过他好几次去考证，他就是不去。”张师傅的话里带着惋惜。
“我现在想想都后悔，要是他有证书，早就能去大饭店当大厨了，哪用得着在咱们这小馆子里打工？”余经理的声音里透着无奈和惆怅。
张师傅赶紧接话：“不过说实话，孙斌这手艺，在咱们北京城也是一等一的，特别是他那手鱼做得，连城里那些大饭店的厨师长都比不上。”
余经理点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骄傲：“可不是嘛，今天这条大鲤鱼，非他来做不可！”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吱呀”的自行车声，一个魁梧的身影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掣地赶来。
“来了来了！”张师傅眼睛一亮，赶紧往前迎去。
孙斌单手稳稳地扶着车把，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大洋桶，动作看起来轻松自如。
车子一停，他把自行车靠在墙边，提着那个大洋桶就往后厨走。
“孙师傅，我来帮您拿吧。”一个年轻小伙子热情地迎上去。
孙斌笑着摇摇头：“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小伙子不听劝，硬是上前接过洋桶，结果差点被拉个趔趄，整个人都往后仰去。
“哎呦，这么重啊？”小伙子吃惊地叫道，脸都涨红了。
其他伙计见状赶紧喊人：“快叫人来帮忙！”
几个年轻人一拥而上，这才合力把桶接过来，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孙师傅，您这力气也太大了，光一个人就提着这么重的桶，这得有多少斤啊？”
孙斌笑着擦了擦额头的汗：“六十多斤吧，一条大鲤鱼。”
余经理赶紧上前拍了拍孙斌的肩膀：“孙师傅，辛苦了，先到我办公室喝杯茶歇歇吧，今天可是有明前龙井。”
办公室里，余经理满脸笑容地给孙斌倒了杯茶，茶香四溢：“这可是县长送的明前龙井，平常我都舍不得喝呢。”
孙斌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睛微眯：“好茶。”
两人正品着茶，门突然被推开，发出一声巨响。
一个中年男子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脸色阴沉：“老余，听说孙师傅今天钓了条大鲤鱼？我们特供处要了！”
余经理一下子站起来，眼神变得锐利：“张谦，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国营饭店有规矩，孙斌还有半个月才会调去你们特供处！”
张谦皱着眉头，语气强硬：“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这不是眼下有急事嘛。周一省里领导要来，我们得准备一桌好菜。这鱼我们特供处出钱买。”
余经理寸步不让：“不行！规矩就是规矩！你们特供处要用鱼，可以明天自己去买。”
张谦转向孙斌，语气软了下来：“孙师傅，您帮帮忙，把这鱼让给我们处。”
孙斌端着茶杯，表情平静：“张处长，我理解您的难处，不过余经理说得对，规矩不能破。”
张谦急了，额头上都冒出了汗：“孙师傅，您还不知道吧，周一我们要接待省里来的李部长，听说他最爱吃鱼。今天这鱼要是没了，周一去密云，谁知道能不能钓到大鱼啊？”
孙斌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眼神坚定：“张处长，您放心，只要那湖里有鱼，我一定能钓到。”
张谦一时语塞，最后只得悻悻地说：“行，那我就等着孙师傅周一的大鱼了！”说完，他转身离去。
余经理松了口气，拍了拍孙斌的肩膀：“孙师傅，谢谢你坚持原则。”
孙斌笑了笑：“应该的，再说，咱们新丰馆的客人也很重要啊。”
忙完一天的工作，孙斌拿了今天的工钱，骑上自行车往家赶。
推开家门，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
“爸爸回来啦！”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三岁的晓晓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跳着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孙斌的腿。
“哎呦，我的小公主！”孙斌弯腰将女儿抱起来，轻轻亲了亲她白嫩的小脸蛋。
余虹从厨房探出头来，脸上带着笑意：“老孙，你回来啦。”
孙斌点点头，目光落在餐桌上那个空空的大盆上，了然一笑：“炸薯片又被吃光了？”
晓晓眼睛亮晶晶的，兴奋地点着头：“爸爸，你做的薯片太好吃了！我和妈妈、太奶奶都吃了好多好多！”
“是啊，你那手艺，把我们都给馋坏了。”余虹走过来，接过孙斌的外套，“要不，你再炸一盆？今天剩了不少土豆。”
孙斌看着一家人渴望的眼神，尤其是晓晓那双明亮的大眼睛，败下阵来。
“好吧，那我现在就去做。”他轻声说道。
晓晓欢呼起来，小手拍得啪啪响。
看着家人因一盆薯片而如此开心，孙斌心中感慨万千。
“爸爸，你什么时候开始炸薯片啊？”晓晓拽着孙斌的衣角，迫不及待地问。
“这就去，我的小公主。”孙斌笑着刮了刮女儿的鼻尖。
晓晓咯咯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小乳牙：“爸爸，你做的薯片是全世界最好吃的！我同学都好羡慕我呢！”
孙斌心中一暖，这简单的一句话，让他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
他蹲下身，轻轻抱住女儿：“晓晓，爸爸一定会做更多好吃的给你。”
余虹在旁边笑着看这对父女，眼中满是幸福和满足。
“好了，你们爷俩别腻歪了，晓晓，让爸爸去炸薯片，你去洗手。”她轻声说道。
“好！”晓晓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市场里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孙斌就像条灵活的游鱼，在各个摊位间穿梭自如。
“老孙，今天有新鲜的黄花鱼，给你留着呢！”鱼摊老板眼尖地看到了他。
孙斌笑着摆摆手：“今天先不要，我看看菜。”
他在每个摊位前都要驻足片刻，仔细挑选最新鲜的食材，时不时和摊主讨价还价，就像个普通的居民。
路过百货商店时，他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目光透过明亮的玻璃橱窗，落在那台崭新的蝴蝶牌缝纫机上。
橱窗里的缝纫机反射着晨光，针脚细密整齐，旁边还摆着一台上海牌收音机。
“还是等余虹自己来挑选吧。”孙斌心里暗想，“第一次买这么贵重的东西，让她亲自体验一下那种喜悦。”
思及此处，他快步离开，生怕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进去买下来。
回到家，厨房里立刻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孙斌将几个大土豆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削皮刀，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寒光，动作娴熟地给土豆去皮。
将五个大土豆切成薄片时，孙斌的眼神格外专注，每一片的厚度都几乎一模一样。
他把切好的土豆片放在清水里反复冲洗，直到水变得清澈。
“老孙，你这是要做什么啊？”余虹端着晾衣服的盆子经过，被厨房里的景象吸引。
“给你们做薯片。”孙斌笑着说，同时将一大瓶花生油倒进锅里。
“哎呀！”娄晓娥惊呼一声，“这么多油，太浪费了！现在油多贵啊！”
“没事，”孙斌轻声安抚道，“这油温度不高，可以反复使用的，而且咱家又不是买不起。”
他说这话时特意压低了声音，生怕被院里人听见。
土豆片下锅的瞬间，发出令人愉悦的滋滋声，孙斌拿着筷子认真地翻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锅里。
渐渐地，土豆片开始变成诱人的金黄色，空气中弥漫着香脆的气息。
他将炸好的薯片分成三份，每一份都撒上不同的调料：“这是原味的，这是孜然味的，这是胡椒粉味的，你们尝尝。”
娄晓娥和晓晓迫不及待地抓起薯片，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脸上都是幸福的表情。
“慢点吃，还有呢。”他转身从布袋里取出一斤新鲜的麦子，麦粒饱满金黄。
“这是要做什么？”娄晓娥一边吃薯片一边问道。
“给你们做一道需要五天时间的美食，先泡上水。”孙斌神秘地笑了笑。
母女俩顿时来了兴趣，却怎么也猜不出这是什么好吃的。
到了午饭时分，孙斌开始了他的厨艺表演。
先是鱼香肉丝，肉丝切得均匀细长，炒出来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
接着是糟熘鱼片，鱼肉鲜嫩，裹着的汁水晶莹剔透。
油焖大虾更是让人垂涎，个个红艳透亮，虾肉紧实。
四喜丸子软烂入味，汤汁浓郁。
当最后一道清汤燕菜端上桌时，娄晓娥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燕窝？”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这得多少钱啊！”
孙斌笑着摆摆手：“最好的东西就该留给家里人。别人送的礼，不吃白不吃。”
余虹看着满桌的菜肴，突然想到了四合院里的其他男人。
易中海，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为了秦淮茹半夜送粮面，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刘海中，整天拿着皮带抽打孩子，从没见他对自己的儿女说过一句好话。
闫埠贵，成天打小算盘，连自己的儿女都要算计，更别说对他人了。
傻柱，一门心思扑在秦淮茹身上，对亲妹妹何雨水的终身大事却不闻不问。
许大茂，嘴上没一句实话，整天骗人耍滑，从没做过一件让人暖心的事。
再看看自己的丈夫，虽然现在出息了，却始终把家人放在第一位。
此时此刻，在第三轧钢厂的保卫科办公室里。
王队长正端详着桌上的大前门香烟，烟盒崭新，上面还带着油墨的香气。
“这孙斌，对余虹是真好啊。”他眯着眼睛，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点燃一根烟，他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空中缓缓盘旋。
“这样的好同志，我们保卫科一定要让她工作顺心。”王队长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