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4章 兰族往事一
张世脑子飞快地思考着,想着交代一些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贵人容禀,小人的确不是降世佛衲人,小子得一降世佛老僧的青睐,时常侍奉在他身边,他临死前把他所有有关降世佛的东西都给了小人,这里面就有本书,记载着一条暗线,一条可以进出北地的暗线。”
张世不指望年轻人能信,他只是想引起年轻人的注意。
果然,国师被勾起了兴趣,轻咛了一会儿,又摇头道:“这不足抵你的命,一条暗线对突厥而言实属鸡肋,它可不能为大部队通行提供条件。”
说完,国师招呼一个侍卫上来,缓缓抽出侍卫腰间的弯刀,刀与刀鞘的摩擦声,刺得张世耳膜发疼,他的心脏跳得非常快,血液似乎快流干了,这让他喉咙发干,吞咽难受。
突然灵光一现,张世以头抢地重重地磕在木板上,发出‘嘭——’的一声,他语速飞快道:“贵人!贵人!小人还有要事禀告,小人的门徒有一份有关当年商丘事变状告中山王的状纸,只要贵人凭此运作一番,定能挑拨北地与朝廷的关系!”
呵呵,国师听闻,满意地笑了两声,听到他的笑声,张世也是大松了一口气,以为过关了,整个人瘫软了下来。
国师再次缓步来到张世面前,笑容阳光地扶起没什么力气的张世,张世战战兢兢地起身,看着贵人又恢复到了一开始那副气度不凡又平易近人的样子,张世感到阵阵心悸,这样洞悉人心却阴晴不定,变换自如的人给张世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国师倒是一脸和祥地边整理起张世的衣襟边和气道:“北地和大夏朝廷的关系谁人不知,还用得着挑拨。”
国师的话又让张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是你很有趣,本座伊斜雅,是兰族族长,也是突厥国师。本座素来仰慕大夏文化,不如大师带本座一起浏览大夏风景如何?”
这一起一落的,张世有点受不了,对于伊斜雅的提议,张世内心是拒绝的,但是拒绝的话是说不出口的,只能干巴巴地应下,于是伊斜雅便让人带张世下去准备准备。
见张世走出视野,一个护卫来到伊斜雅身侧轻声道:“族长去大夏是不是太冒险了,不说大单于现在召集各部汇集龙城需要您主持祭会,就是绣衣卫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护卫还想继续说,伊斜雅却是摆了摆手打断他,反而没头没尾地问了一个问题:“扎可,我们和大夏打了多少年战争了?”
名为扎可的护卫明显一愣,不过他还是细细思索起了这个问题,突厥不似一个国家,倒像是草原各部落的集合体,一开始他们没有国家的概念,只认部落,这就导致了草原各族一直是一盘散沙的存在,直到老单于的横空出世,这位黄金狼的子孙通过几次大战和联姻强行把草原的大部落融合在了一起,那时起才出现以突厥部落为名而形成了一个草原帝国的雏形,如果从老单于那时开始算,突厥与大夏已经交战了近百年了。
于是,扎可肯定地说:“族长,差不多一百年了。”
“不,扎可,不止一百年了。”说着伊斜雅转身回到茶座,重新温了一盏茶,继续说道:“我们与大夏,不,或者说华夏已经打了两千年的战了,从人祖起,草原民族与华夏民族不是东风吹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彼此战火不断。直到大突厥建立,尽管我们攻破过以华夏正统自居的大夏的国都,这是草原民族第一次踩着华夏民族的残躯宣告胜利,但这没有真正征服对方,倒是让他们知耻而后勇。
本座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思考过很久,想到一个惊人的事实,那就是我们突厥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华夏,我们对华夏这个民族的了解仅仅是一群叛逃的大夏人口中懦弱愚昧的民族,仿佛在惊涛骇浪中随时都要倾覆的巨舟。可是扎可,这是片面,不然华夏也不会出现一个又一个的英雄力揽狂澜。”
伊斜雅试了试水温,沾茶留水,沁人心脾的茶香扑鼻而来,伊斜雅轻嗅了几下,接着说他的想法。
“别人说的终归是别人的见识,本座亲自去体验大夏的底蕴,也算知己知彼了。”
扎可见族长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反对,只是有些担忧道:“那大单于那边怎么交代?”
而伊斜雅不在意道:“无妨,大单于既然这次要召集各部,那么就不得不召回拓拔族,拓拔族从极北之境的黑森林返途至少要三个月,这期间足够我们在大夏北地走一遭了。好了,别再担心这儿担心那儿的了,再磨蹭就不要你跟着去了。”
扎可闻言一时一滞,苦笑地扶额,知道族长脾气上来,便无可奈何地下去准备入关的事宜了。
看着扎可伊斜雅把玩着手中精美的茶杯,目光游散,思绪不在心,其实他执意要入关还存在着一些私心的,他想看看他母亲长大的地方,看看她口中那壮美的高山大河,看看她梦寐以求三千书画,看看究竟是什么能造就出一个柔弱又坚强的女人。
是的,伊斜雅是突厥与大夏的混血儿。他父亲是兰族上上任族长,母亲是被劫掠到突厥的大夏人,因为母亲身份的缘故,他被视为异类,从小他在兰族受到了很多的歧视,那种带有异样的眼光就像一柄柄刀,剐得他遍体鳞伤,因此伊斜雅吃尽了苦头。
小小的伊斜雅也知道这是为什么,大夏与突厥是敌人,自然流淌着大夏血脉的伊斜雅就是敌人了,欺负敌人就是为突厥扬威,所以他每天都是鼻青脸肿地回家,小孩子的他不是没有恨过他那懦弱的父母,甚至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活着,想过死,想了很久,终于,在一天的夜里,他杀了他叔叔帐内十七人后就自杀了,也许是那夜杀了太多人累得无力了,也许是第一杀人和自杀经验不足,他造成的伤口没有伤到要害,因此捡了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