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永夜的真相
顾氏老宅的白菊在暴雨中低泣。林晚星站在黑色轿车里，攥着湿透的请帖，烫金的“顾夫人千古”刺得她眼眶生疼。三天前，她在画室接到顾沉舟秘书的电话，那男人的声音像被冰水浸过：“她临终前说，想见你一面。”
灵堂内，顾沉舟身着黑色西装，背影笔挺如松，却在看见她时骤然绷紧。顾明薇站在他身侧，眼尾泛红，指尖却紧紧攥着他的袖口——像只警惕的兽，守护着自己的领地。
“晚星......”顾夫人枯瘦的手抓住她，氧气管随着喘息微微颤动，“沉舟......他从来没去过英国......”
心电监护仪的蜂鸣声突然尖锐。林晚星看着护士冲进来，顾沉舟被保镖拦在门外，他眼底的慌乱像极了七年前她发烧昏迷时的模样。记忆翻涌：他背着她跑过三条街去医院，边跑边喊“晚星别睡，我带你看急诊”，汗水滴在她手背上，烫得像泪。
太平间的冷气冻得人骨头疼。顾沉舟靠在墙上，指间夹着的烟明明灭灭，烟灰落在锃亮的皮鞋上，他却浑然不觉。林晚星想起他曾说“抽烟有害观测”，那时他连实验室都不许她带香水，说“化学气味会干扰望远镜精度”。
“她说没去过英国。”她开口，声音在冰冷的空间里格外清晰，“什么意思？”
他沉默许久，直到烟头烫到指尖，才碾灭在金属垃圾桶上：“当年我买了机票，却在机场接到电话，说顾氏集团资金链断裂，明薇被绑架......”他抬头，眼神空洞如死水，“我在停机坪坐了整夜，看着那架飞往伦敦的航班起飞，降落，再起飞。”
林晚星觉得呼吸被人攥住。她想起三年前的跨年夜，自己在画室等到凌晨，收到他发来的“新年快乐”，而那时的他，正被困在家族阴谋的漩涡里，独自对抗风雨。
“所以你父亲的事，”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刺骨的自嘲，“不过是顾明薇为了让我彻底断了念头，故意透露给你父亲的——她知道你父亲自尊心强，一定会用最狠的方式让我离开你。”
灵堂外传来顾明薇的哭声。林晚星终于明白，为什么七年来，她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为什么每次接近顾沉舟，就会遭遇意外——那是顾明薇在警告她，永远不要觊觎不属于她的东西。
“她爱你。”林晚星轻声说，“以一种畸形的方式。”
顾沉舟猛地抬头，瞳孔在阴影里收缩：“她是我妹妹。”
“但她想要的不止是妹妹的身份。”林晚星想起监控视频里，顾明薇抚摸他西装的模样，眼神里藏着不属于兄妹的情愫，“从你替她顶下绑架案舆论那天起，她就把你当成了救命稻草。”
雨声突然变大。顾沉舟站起身，西装褶皱里漏出张纸片，林晚星瞥见上面的“精神科诊断书”字样。她伸手去捡，却被他抢先一步攥进掌心：“别碰。”
“是顾夫人的病历？”她追问，“为什么匿名邮件里说，她的药被人调换了？”
他身体骤然僵硬，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机器人。走廊尽头，顾明薇的身影突然出现，黑色连衣裙沾着雨水，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晚星姐，原来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敢面对真相呢。”
“真相？”林晚星转身，注意到她指间转动的钢笔，正是三年前前男友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是你偷了我的设计稿，买通黑客伪造抄袭证据，对吗？”
顾明薇轻笑，涂着珊瑚色指甲油的手搭在顾沉舟肩上：“哥，你看，她总是这么聪明，当年你怎么会爱上这么可怕的女人？”
“够了！”顾沉舟挥开她的手，“明薇，去给母亲守灵。”
“守灵？”顾明薇突然尖叫，钢笔尖刺破林晚星手背，“你居然为了这个贱人凶我？！当年你替我坐牢的时候，说会永远保护我的！”
血珠滴在纯白大理石地面，像朵盛开的红梅。林晚星终于明白，为什么顾沉舟档案里有段空白的“留学经历”，为什么他从不提在英国的日子——因为他根本没去过，那些年，他为了替顾明薇顶下“绑架案主使”的罪名，在少管所待了整整一年。
“明薇，别说了。”顾沉舟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当年的事是我自愿——”
“自愿？”顾明薇涕泪横流，“你明明可以去牛津，是我求爸爸把你保释出来，是我求妈妈装病把你留在国内！你以为你能顺利接手青禾？全是我在背后做的局！”
空气瞬间凝固。林晚星感觉有无数齿轮在太阳穴里轰鸣，那些她曾以为的“巧合”，此刻都连成了线：顾沉舟突然的收购、青禾对她的“破格录取”、甚至这场抄袭风波，都是顾明薇为了将她困在顾沉舟身边，用商业手段编织的牢笼。
“所以你让人给顾夫人调换药物，”林晚星按住流血的手背，“让她精神恍惚，说出当年的秘密，这样就能彻底毁掉我和他的信任？”
顾明薇的笑容凝固。顾沉舟猛地转身，抓住她的手腕：“你说什么？妈妈的药......”
“哥，我都是为了你！”顾明薇哭着挣扎，“那个女人只会让你痛苦，她父亲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你忘了吗？当年他偷的那管颜料，是爸爸用来谈生意的高档货，客户发现后取消了合作，妈妈才会被气出心脏病......”
“够了！”顾沉舟怒吼，声音在走廊里回荡，“这些都是你编的对不对？晚星父亲已经赔了钱，是你——”
“是我让爸爸把事情闹大！”顾明薇终于崩溃，“我就是要你恨她，要你再也不会爱上别人！只要你身边有别的女人，我就会让她们生不如死！就像当年那个贱人......”
她突然捂住嘴，眼神里闪过惊恐。林晚星却已经听见了，那个未说完的“贱人”，让她想起三年前突然转学的学姐，据说“出国留学”的她，其实在休学半年后就坠楼身亡，而那时，她正和顾沉舟走得很近。
“所以苏晴的死......”林晚星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也是你......”
“哥，我错了，”顾明薇扑进顾沉舟怀里，“我只是太爱你了，我不能没有你......”
顾沉舟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任由她抱着，目光却空洞地望向远处。林晚星想起他实验室里那幅未完成的画，画的是两个小女孩在星空下玩耍，后来他说“明薇小时候很乖，会给我留糖果”。此刻的他，眼底的光彻底熄灭，像颗被黑洞吞噬的恒星。
“报警吧。”林晚星轻声说，“她需要接受治疗。”
顾沉舟抬头看她，眼神里有挣扎，有愧疚，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她想起他曾在星空下说“明薇是我最重要的家人”，那时的他，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的天真，以为亲情可以战胜一切。
“晚星，”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对不起，我早该发现......”
“别说了。”她转身走向雨幕，“有些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
暴雨瞬间将她吞没。她摸出手机，给律师发了条消息：“启动版权诉讼，目标顾明薇。”点击发送的瞬间，她听见身后传来顾沉舟的呼喊，却没有回头——她知道，此刻的他，需要留在顾明薇身边，收拾这场由爱而生的残局。
深夜的画室，林晚星盯着母亲的日记，手指在“星空先生”四个字上停留。原来母亲当年的恋人，是个天文爱好者，用“星空先生”的笔名给她写信，资助她学画，直到车祸去世。而顾沉舟，竟与那人有着相似的星图手绘风格。
敲门声突然响起。她打开门，看见顾沉舟浑身湿透，手里攥着个礼盒：“这是你母亲当年没收到的礼物。”
礼盒里是台精致的袖珍望远镜，盒底压着封信，落款是“你的星空先生”。林晚星颤抖着打开，字迹与顾沉舟的一模一样：“晚星，愿你的画笔永远指向光明，就像我永远追随你的星光。”
“原来你就是......”她抬头看他，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点点头，雨水混着泪水从眼角滑落，冲刷着那颗泪痣：“你母亲是我母亲的挚友，她临终前托我照顾你......后来我发现，我对你的感情早已超越了责任。”
窗外，暴雨骤停，云层裂开道缝隙，露出半颗明亮的星星。林晚星想起他曾说过的话：“当你找不到方向时，就看看北极星，它永远在北方，像不变的誓言。”
此刻，北极星就在头顶，而她终于明白，有些爱，早已在命运里埋下伏笔，无论多少误会与阴谋，都无法改变它的轨迹。只是，他们之间的裂痕，是否还能被星光缝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