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乾元帝
国宴还在继续，但皇宫御书房里，本欲小憩片刻的李天策，此时却一脸阴沉，看着暗卫传来的奏报，呼吸越来越粗重。
这是一道边关传来的秘密情报。
上面的内容，是大将军岳武穆刚刚跟关外异族打了一仗，大获全胜，不光粉碎了对方入冬前的“南下掠夺”计划，还率军反击，将带兵南下的异族将领斩杀，头颅挂到了他们王城的城门口。
可谓是扬眉吐气。
但如果只是这样，乾元帝高兴还来不及，可不会动怒——让他气愤的是，就这样重要的一场大战，他事先竟然一丁点都不知道！
修筑防御工事的拨款，反击异族的粮饷补给，伤亡将士们的安家费。
从头到尾，竟然没有向他要一个铜板！
至于谁出的钱？
是太子！
他越过皇帝，自掏腰包慰问边关守将岳武穆，以及他所统领的四万驻边大军，只为拉拢这个“文武双状元”出身，在军中声名鹊起，未来有望挑大梁的帅才！
老二李玄承能成为太子，不是因为多有能力，而是生得好。
恰好生在前朝余孽叛乱，李安的母亲被打入冷宫之后不久，出于政治目的，没几年就被立为了太子。
但头脑简单，经常干出蠢事。
以至于太子之位不稳，后面的弟弟全都虎视眈眈——如果说，太子越过皇帝去犒赏边军将士，属于“卧龙”行为，那本就没什么政治头脑，还被李安告知过可以找机会投靠一位皇子的岳飞，就属于“凤雏”了。
两人一拍即合。
太子支持，岳飞打仗，赢得漂漂亮亮。
却差点没把太子一党的其他人给吓死，老二的舅舅，户部尚书陈廉清匆忙打点，封住了一大堆人的嘴，而掌印太监张震，则搞定了监军太监。
两者联手，瞒天过海，硬生生把这事儿给压了下来。
以至于朝中都不知道边军打了个大胜仗。
乾元帝之所以能知道，还是因为身在敌国的暗探，从关外异族那里得知此事，然后作为异族动向奏报给他。
可想而知，这一次太子玩得有多大。
结交重臣、插手军队、掌控皇帝耳目……种种罪责，若非他是太子，正统的皇位继承人，怕是抄家都够了。
这妥妥的就是造反！
更不要说，太子犒赏边军的钱，还是从户部挪用，出自国库。
一查之下，乾元帝都快气炸了。
“朕到底是造了几辈子的孽，竟然生下这么个孽障玩意儿？”乾元帝怒到极点，都忍不住笑了。
不光是因为太子的逾越。
还因为他蠢。
立老二做太子，虽然是出于打压前朝旧势力的目的，但如果老二能做个称职的太子，乾元帝也的确会传位给他。
从小，老二就是被当做继承人培养。
他的老师，是乾元帝厚着脸皮，下三道圣旨才请动的“千秋书院”院长孟千秋，文道魁首。
太子妃，是已故武国公的小女儿，老丈人门生旧吏遍布三军。
加上舅舅是户部尚书，掌管财政。
可以说是天胡开局。
但偏偏，一手好牌却让他玩得稀巴烂，昏招频出，搞得乾元帝都有种烂泥糊不上墙的感觉。
“朕的这个太子，得敲打一下了！”
想到这里，乾元帝看向贴身掌印太监张震的目光，变得冰冷起来。
随口说道：“我记得，咱们国宴上用的碗碟，都是当初‘汝南窑’被流民冲垮前，所烧制的那一批极品青花瓷吧？”
闻言，张震赶忙说：“是的，奴才知道陛下最爱青花瓷，花了好大功夫才找来，已经用了七年呢！”
听到这话，乾元帝点头。
“哦，算算时间，你做掌印太监，也有七年了！”
接着不再多言，起身走出去，来到宴会之中，属于九五之尊的那个座位上。
端起一只青花瓷碟。
看了看，说：“大业二十一年烧制，距今，已经有三十多年了，老物件还能保存得这么好，不容易啊！”
张震赶忙拍马屁。
“都是因为沐浴了陛下的光辉，才会这样新。”
“是吗？”乾元帝将信将疑地说：“哪个陛下？我记得大业二十一年的时候，父皇已经称帝了，怎么还可以用前朝的年号？”
此话一出，张震立刻心里一紧，赶忙跪下。
“奴才用错了碟子，请陛下责罚！”
但乾元帝却冷冷一笑，说道：“我记得张公公以前，曾做过大业帝的奴才吧？当初朕入主皇宫，好像还是你开的门！”
张震匍匐在地不敢说话。
“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顾念旧主，有情有义。”乾元帝用柔和的语气，说出了一句满含杀意的话：“杖毙，送他去伺候旧主吧！”
一瞬间，张震吓得直接尿了。
急忙求饶。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可即便如此，还是被大内侍卫拖出去，打得血肉、屎尿模糊不清，直到人彻底凉透，身躯都僵硬了，才停下来。
而太子李玄承，从头到尾，都没有敢出来求情。
反而吓得瑟瑟发抖。
这便是乾元帝李天策。
一个夺了老丈人江山，又把自己亲爹囚禁到死，还将所有兄弟姐妹全杀干净一个不留的超级狠人！
是的，他为了上位，不光杀了兄弟，连姐妹都杀了。
只因为他自己是驸马造反。
担心自己姐妹的夫婿被太上皇利用，威胁到自己的统治，便一劳永逸杀掉了除自己外，李安爷爷的所有血脉！
狠到令人发指。
也因此，无论子女还是后宫妃嫔，都对他有着强烈的恐惧。
可谓是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以后，就由赵高你负责贴身伺候，照顾朕的起居吧！”乾元帝随口道：“至于东厂，由魏忠贤接管。监印交给曹正淳，以后东厂和各地方的监军太监分开，互不统属！”
这是一股脑的，把原本张震的职权，分化成了三份。
监军掌印、统领东厂、贴身伺候。
不再用同一人。
但乾元帝肯定想不到，这三个不同时间加入，彼此一直明争暗斗的太监，却全是大皇子李安的人。
而且是百分百死忠！
让他们去跟乾元帝同归于尽，他们都会毫不犹豫执行的那种！
“戏已看完，也吃饱喝足，走人！”李安站起身，将桌上一只没动过的烧鸡打包，悄然离开了皇宫。
对此，乾元帝看在眼里，却装作没看到。
大皇子李安，也算是整个朝中，唯一敢不鸟皇帝的人了，不是因为他召唤的那些人物，而是因为，他铁定无缘太子之位。
彻底躺平了。
开摆一念起，刹那天地宽。
反正有那层血脉在，只要他不直接触犯到乾元帝的利益，就不可能被怎么样。高不了，低不去，便无所畏惧。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伪装。
一个不被父皇喜爱，彻底自暴自弃，连讨父皇欢心都懒得去做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