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既要夺宝，何须栽赃
待黑熊从洞府出来，身上已然披了一件袈裟。金线绣着些看不懂的符文，晃眼得很。
被他揣在怀里的顾白只觉得浑身别扭。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这笨熊，罢了罢了。”
“妈的，最近老想啃骨头是怎么回事，这果子吃着跟嚼蜡似的……”
顾白吐了吐信子，低声吐槽几句，便沉沉睡去。
细看去，白色的蛇身似有光芒流转。
那黑熊面色阴沉。
“带路。”
观音禅院并不算远。
众妖也大多有些修为，三两个时辰便已赶到。
见那层峦叠嶂间，苍松环绕，云雾交织，一斑驳朱红山门耸立，门楣上可见‘观音禅院’几字，边缘焦黑，可肃穆之意不减。
黑熊抬头，再见故地，不由感叹。
此地原为修行寺院，黑熊精也曾于此接受长老感化，开智修行。
后来，妖族大军占领，此地再难见人族行踪。
一场大火，物是人非。
黑熊精感慨万千，而那虎妖已在催促。
檐角，残破铜铃轻晃。
黑熊精摩挲着身上袈裟，抬爪推开山门。
木轴吱呀声惊起林鸟。
“熊老弟，可算把你盼来了。”
院子里，一个粗嗓门炸响，一只壮硕虎妖从破香炉后头转出来
顾白偷偷从衣襟缝隙看去。
那虎妖身形雄浑，黑金皮毛，耳尖如刀，三角眸子，尾巴细长。
其身气势凌人，修为确实比那黑熊精高上不少。
顾白悻悻地缩了缩脖子，大气不敢出。
娘的，掺和进这浑水，蛇爷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似是察觉到怀里白蛇动静，黑熊前掌默默攥紧怀中白蛇。
顾白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一惊。
‘嘶——’
疼疼疼。
顾白疼得差点叫出声。
狗熊！下手真黑！等这事儿了了，看我不给你熊掌上钻几个洞。
“虎兄寻我，我岂能不来？”
黑熊沉声，浑厚如闷雷，袈裟下摆无风自动。
老虎首领闻言，咧嘴一笑，虎爪凌空一点，院内石案摆正，移至身前。
“你我二人许久未见，闲来无事，来，坐下品茶。”
虎妖大马金刀坐下，旁边自有小妖捧上茶具。
黑熊精未动。
虎妖慢悠悠地搅着茶碗，金黄茶汤打着旋儿。
“你们几个瞎了眼？还不请熊大人坐？”
周身小妖闻言，皆是向着那黑熊近了近。
其中两只狼妖，黑熊面生，气息阴沉，修为竟不比黑熊差多少，眼神不善。
黑熊心里冷笑，面上不动。
“虎兄的好茶，我可馋了许久。”
言罢，他衣衫一甩，径直坐下。
两人目光一对，茶碗热气氤氲。虎妖那双三角眼有意无意地瞟过黑熊身上的袈裟。
檐角铜铃作响，在寂静禅院内倒是显得格外刺耳。
“虎兄，我前些日子……”
虎妖尾巴尖甩了甩，打断黑熊，“为兄自然知晓，可是被鹤仙下了禁制？”
“师兄都知道了？”
“前几天，鹤仙那边来人了，为了点事……”
虎妖咧嘴露出森白獠牙，似笑非笑，此刻话锋一转，爪子突然指向指向庭内树下白羽。
“玉真鹤仙族人，可是熊弟手笔？”
平地惊雷起，黑熊精瞳孔一缩。
只见树底下，不知何时多了一具鹤尸，白羽带彩，脖子上一道狰狞的口子，明显是熊爪撕的。
“为兄有意提携你，托你好生照看鹤鸟，你为何下此毒手？”
“师兄我怎么可……”
还未说完，便被老虎打断。
“没？”虎妖冷笑，走过去，老虎冷笑一声，他金纹交错的尾尖扫过鹤尸，从那咽喉伤口处捏出几缕沾血黑毛。
色若浓墨，正是黑熊精的毛发。
“我手下探明，你府中鹤鸟不见所踪，而眼前鹤尸血脉之力尽失……北林之中，除了你，谁还会那剥离血脉的法子？”
老虎踱步逼近，兽瞳之中忽明忽暗，爪尖有意无意划过身旁焦黑廊柱，撕裂了其上烟熏痕迹。
他脸上阴冷之意，此刻再不掩饰。
“眼下，证据确凿……你可知罪！”
黑熊愕然，灼灼地盯着那老虎面容。
多年前，也是在这个庭院。
那时人妖尚未开战。
他与老虎同拜于禅院长老门下，共受感化，修行成妖。
后战火袭来，老虎投了鹤仙，平步青云，虽说疏远了，但面上还过得去。
眼下，黑熊在老虎脸上，再寻不到往日‘手足与共’的模样。
“此事非我所为，那鹤鸟……”
黑熊身子微微颤抖，话未说完，却被那老虎打断。
“老弟，别犟了。”虎妖打断他，目光又落回袈裟上，“哥在鹤仙面前还能说上几句话，你要是……”
他此刻胡须微颤，黑金交织的尾尖正不断甩动，脸上贪婪之意浮现。
“若是你能交出师傅的锦襕袈裟，哥替你扛了，保你一条命。”
黑熊喉结滚动，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嘴角微微抽搐，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那白蛇说的不错，这老虎竟真的要夺师傅留给自己的袈裟！
他突然低低地笑起来，越笑越大声，震得瓦砾簌簌掉落。
“既要夺宝，何须栽赃。”
黑熊拍案而起，肩上袈裟翻卷，猎猎作响。
“那你便是不认罪了？”虎妖眯起眼。
“鹤鸟不是我杀的！它跑了，我看管不力，鹤仙要罚，我认！但杀鸟这罪，我没做过，何来认罪！”
闻言，那老虎叹了口气，悠悠而道。
“当年啊，这袈裟，我求了师父多少次，他偏给了你……”
说着，他虎爪用力攥紧，指间关节发出脆响。
“这袈裟认主，需饮旧主血，为兄本欲替你周全，你既不领情……”
黑金虎掌从怀中摸索出一物，黑熊精看的真切，是一枚羽毛。
通体墨黑，光下见彩，威压滚滚。
是玉真鹤仙的羽毛！
虎妖阴恻恻一笑：“那只好请鹤仙亲自断个明白。”
言罢，老虎将那玄色羽毛向空中一抛，仿佛撕裂空气的锋刃，周遭灵气顿时翻涌。
顾白只觉一股泰山压顶般的威压降临，赶紧把脑袋缩得更紧。
千万漆黑流光于玄羽四周转动，黑雾翻涌如沸。
黑雾之中，一鹤形虚影正缓缓形成。
羽翼展开足有十数丈，边缘流转冷芒，鹤首微垂，双目闭着。
顾白心中一惊，急忙缩了回去。
心中暗自揣度，冷汗直流。
遭了，这鹤仙比我想象中还要强大。
这黑熊不是说这鹤仙金丹实力吗？
这金丹强者，怎么连一道羽毛化作的虚影都恐怖如斯。
不妙不妙，早知道就不该扯进这档子事里。
正想着，那鹤仙虚影仰首长鸣，周遭妖兽，就连老虎都匍匐在地。
“禀告鹤仙！就是此獠！杀害鹤鸟，罪该万死！”
顺着老虎所指方向，那鹤仙虚影望去。
居高临下，俯瞰众生。
扛不住阵阵威压，黑熊单膝跪地，抱拳作揖。
那鹤仙羽翼一动，便有千万罡风酝酿，眼看就要动手。
正当此时。
“鹤仙且慢，白额鹤鸟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