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章 四块银元
自淞浦向西大约三十分钟脚程,有一条只通运货火车的铁道。
这条铁道,被叫做北通铁道。
北通铁道自东北始发,沿途经过北系、直系军阀所控制的,诸如京城、天子港等重要城市,最终抵达怒海。
它的主要作用,是将从其他国家购得的诸如橡胶、钢材之类,新国国内产量不足的东西,自怒海运往国内各地。
除了这些正规的货物,有时也会夹杂一些,诸如军火之类的走私品。
因此,由于这条铁道的重要性,北系与直系军阀难得站在一边,对控制怒海地区的海系军阀,提出合资成立铁道管理公司的要求。
于是,北阳铁路管理公司成立。
北阳铁路管理公司除了管理北通铁道的日常事宜外,还以振兴新国民族工业为诉求,在北通铁道上另开了一条北阳支道,直通北阳钢铁制造厂。
但随着如今海系军阀与另外两派之间,关系逐渐交恶,以海系军阀冯焕国在内战中负伤为始,北通铁道货运中断,北阳铁路管理公司逐渐名存实亡。
而北阳钢铁制造厂,就成了怒海帮派——潮州帮的一处重要据点。
对于原属于潮州帮的马志勇来说,通往北阳钢铁制造厂的路,自然是驾轻就熟。
现在已经入夜。
陆鸿渐与马志勇,并行在,如今已经杂草丛生的北阳支道上。
“阿舍,拿着。”
到了已经能看到钢铁厂影子的地方,马志勇突然开口向陆鸿渐搭话。
只见他伸手,从背后摸出一把开了血槽的短刃,刃柄朝外,递向陆鸿渐。
陆鸿渐愣了一下。
“用不着这个吧。”
马志勇闻言,又掏出了一把一模一样的。
“阿舍,不用担心,我还有。”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鸿渐摇了摇头。
“我们不是只要进去,把东西偷出来就完了嘛?
你要杀了他们?”
马志勇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决定撒谎。
“防身用。”
见陆鸿渐接过短刃,马志勇继续开口。
“我们等会儿要进的,并不是钢铁厂里。
只有在潮州帮稍微有点地位的,才能看厂。”
他指向钢铁厂边上,另一座建筑。
“那里是钢铁厂建起来之前,手工炼钢的作坊。
那三个畜生就待在那里。”
马志勇又递给了陆鸿渐一块黑布。
“阿舍,用这个把脸遮住。
等会儿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发出声音,万一引来钢铁厂里面的人,那我们今晚可能都得交代在这里了。”
陆鸿渐对马志勇此行,居然准备得如此充分,不免感到有些意外。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你拉车前到底是做什么的?能讲讲吗?”
“阿舍,我叫马志勇。
拉车前......是个贼。
是个小有名气的贼。”
马志勇向陆鸿渐晃了晃,他那被齐根斩去拇指的右手。
手工作坊内,酒鬼盯着桌上的银棋沉思,而羊蛋和壶把则盯着酒鬼。
“酒鬼,你说这东西,会不会就是天字行动队的窦队长,嘴里说的那个东西?”
“你亲耳听到他说的?”
“那没有,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酒鬼听后没作声。
如果这东西真是羊蛋嘴里说的那个,那自己很有可能摊上事了。
要是被董振华这种人知道,这玩意过过自己的手,那为了保证二万万两白银的下落不会被更多的人知道,自己一定会被闭嘴。
无论自己怎么试图证明,自己找不到、看不懂密文,都没有意义。
死人总是要比活人更能保守秘密。
这东西就是一个烫手山芋,自己留不下,也出不了手。
“要不,把这玩意融了?”
壶把出了个主意。
好像不是个馊主意。
“拿手里用不能用,卖卖不得,不如融了变回银子,拿出去花了。”
壶把见酒鬼好像被说动了,便趁热打铁。
“变成了银子,说不定就能搞把枪,就再也不用去淞浦那种,榨不出一点油水的,穷人待的地方了。”
“好。”
酒鬼当下拍板,把这个烫手山芋给融了。
至于凑不齐线索,再也找不到那二万万两白银。
不好意思,关他酒鬼什么事情?
那二万万两白银就不是为他这种人准备的。
“晚上先把炉子点起来,明早再动手融银,搞完睡觉。”
马志勇右手夹住门锁,左手捏着片叶子捅进锁眼,鼓捣了一会儿,手工作坊的门锁就开了。
给陆鸿渐看愣了。
“马兄,这咋做到的?”
“道途能力,我是一阶贼修。”
“道途是什么东西?”
马志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有命回去的话,再给阿舍解释。”
陆鸿渐闻言点点头,跟着马志勇一路进了手工作坊。
手工作坊里,只有零星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室内。
若不是陆鸿渐留学期间,总是要待在暗房洗片,此刻恐怕什么都看不见。
绕了大约五分钟,两人发现了一间点着煤油灯的房间。
房间里。
羊蛋躺在干草堆的一头鼾声如雷。
壶把像是受不了羊蛋的鼾声,把脑袋埋进了干草堆的另一头。
银棋,正放在桌上煤油灯的旁边。
陆鸿渐发现银棋后,蹑手蹑脚的来到桌边,把银棋重新收入怀中。
反观马志勇,则干脆利落地走到壶把身边,按住壶把,直接就将手中的短刃,捅进了壶把的脖子。
干草堆顷刻间,就被染成了血红色。
解决掉壶把之后,马志勇又来到羊蛋边上。
他扯下遮住自己脸的黑布,将其塞进羊蛋的嘴里死死堵住。
然后,将手中的短刃捅进了羊蛋的肚子。
“你们骂我”
一刀。
“打我”
两刀。
“我不在乎”
三刀。
“本来”
四刀。
“就没人看得我”
五刀。
“我习惯了”
六刀。
“但你们不该”
七刀。
“抢走我的钱”
八刀。
“你们”
九刀。
“一共抢了我”
十刀。
“四块银元”
十一刀。
“我的命”
十二刀。
“都不值四块银元”
羊蛋此刻早已没了气息,马志勇却依旧不停的捅着他的肚子。
捅到血肉模糊,捅到马志勇左手失去知觉。
还在捅。
“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