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剑，谁要学，我便教。
晦明站在破旧的小院里，手中握着一柄黯淡无光的长剑。
剑身斑驳，刃口甚至有些卷边，仿佛经历过无数次的劈砍却始终未能磨砺出锋芒。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挥剑，动作并不标准，也毫无魂力波动。
每一次斩击，都只能带起微弱的破风声，连一片落叶都无法斩断。
“唉……”他停下动作，低头看着自己的武魂，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先天一级魂力，武魂还是一柄毫无特色的铁剑。
这样的天赋，在魂师的世界里，几乎等同于废物。
别说成为强者，就连突破魂师境界都难如登天。
他也想像千道流和唐晨一般，明明是同龄人，可他们已经成为了魂师界的新星，而自己……
可即便如此，晦明仍然每天坚持练剑。
“或许……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吧。”他自嘲地笑了笑，可握剑的手却未曾松开。
“人总要有点追求。”哪怕没有希望，哪怕注定平庸，他依然想练剑。
因为——“剑，本就是为不甘平凡之人而存在的。”
“要学剑吗？”
清冷的女声从头顶传来，少年猛地抬头，逆着夕阳，看见了一个高挑的身影。
白发如雪，衣袂翻飞，手中握着着一柄狭长的剑。
她的双眼被丝带遮住，但他却感觉，那双眼睛在看着他。
还未等他回答，女子已并指如剑，轻轻一挥，向他展示了自己的强大。
“铮——！”
远处的孤山应声断裂，切口光滑如镜。
他愣怔了许久，才缓缓问道：“我……以我的天赋…您愿意教我？”
不知道是自卑还是喜悦的情绪席卷了他，是因为自己的天赋而自卑，还是因努力有了回报而喜悦呢……
“我怕……会污了您的名声。”
如此强大的人，怎么会愿意收下一个废物呢……一个没有天赋，注定结局的废物。
而她只是平静地回道：“择徒真的要看天分吗？
“那只是当师傅的偷懒，想事半功倍。”
“又或者想借徒留名。”
“名声、传承，这些我统统不在意。”
哪怕他穷尽一生都无法学会又怎样，谁也不能剥夺一个人去选择的权利。
“我的剑，谁要学，我便教。”
话音落下，晦明沉默了。
风卷着落叶从两人之间掠过，时间仿佛在此刻凝滞。
许久，他缓缓屈膝，跪在了女人面前。
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声音沙哑却坚定：“敢问……您的名讳。”
女人怔了一瞬。
她看着这个跪着的少年——他的身躯在微微颤抖，可握剑的手却无比坚定。
“镜流。”
晦明重重将额头磕向地面，青石砖发出沉闷的响声。
“恩师在上。”
“我晦明——”
“愿以此生，承您三尺锋芒。”
无论他有没有天赋，他能不能学会，这个机会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就绝不会放弃。
一次学不会，他就两次、三次，哪怕用尽全部的时间只为一剑。
他也要让这一剑照彻世间，无憾于自己，无愧于恩师。
……
晦明跪在父母面前，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
殿内灯火通明，映照着他瘦削的脊背，像一柄未出鞘的剑。
“父亲，母亲……”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铁。
“这是我的决定，也是我一生的追求。”
母亲攥着袖口的手在发抖，父亲也沉默地背对着他。
他们都清楚，这个孩子，此刻眼中烧着怎样可怕的东西。
若这孩子出生在一个平凡之家该有多好，可偏偏，他出生在武魂殿。
他的本名，是千晦明……
可有着他堂兄千道流的对比，他就注定不可能平凡，哪怕他没有与之相比的天赋。
晦明缓缓摊开手掌。
掌心是被剑柄磨出的血泡，虎口是反复崩裂又结痂的伤。
那些丑陋的茧子层层堆叠，像是在嘲笑他那平庸的天资。
是啊，出生在武魂殿，出生在天使一族，却是个如此废物……
“我没有过人的天赋。”
“也没有得天独厚的武魂。”
他能拥有的，只不过是自己不断的努力，到最后的那一丁点可能性……
晦明重重叩首，骨节与青砖相撞的声音，让母亲终于哭出声来。
“哪怕为此付出一生，我也绝不后悔。”
他缓缓站起，在母亲的目光中转身走向殿外。
夕阳如血，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而孤绝。
侍卫们手握长戟，目光复杂地望着他。
这位曾经的大长老之子，如今却一身素衣，腰间只悬着一柄无光的铁剑。
他缓缓跪下，膝盖触及冰冷的石阶，背脊却挺得笔直。
“神圣的天使之神在上。”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武魂殿前的广场上。
侍卫们面面相觑，有人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同伴拉住。
“我千晦明……”
他解下了腰间象征武魂殿嫡系的玉佩，轻轻放在地上。
“从今日起，脱离武魂殿。”
他抬起长剑，割下了他的一缕头发，然后让风带着那碎发飞向远方。
他缓缓起身，看着这个他成长的地方：“从今往后，无论我是好是坏，都与武魂殿再无瓜葛。”
“我也不再是大长老之子。”
如此……武魂殿便不会因他的存在而蒙羞，父母也不会因他的存在而受到嘲讽。
……
晦明站在山崖边，夜风卷起了他的衣袍。
他望着镜流那双被遮住的双眼，终于问出了那深藏已久的疑问：“师父……您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镜流的指尖轻抚过剑锋，一抹不属于任何魂力的幽蓝流光在刃上流转，刹那间映亮了整片悬崖。
“因何而知？”
晦明苦涩的笑了笑：“上天没有给我得天独厚的资质，却给了我一双慧眼。”
师父身上那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气质，不早就已经言明答案了吗？
毕竟，这个世界可没有不靠武魂也能如此强大的人呐……
镜流转头凝视着他，看了很久，才说道：“我在无意间来到这个世界。”
“也见证了你用最平凡的剑，挥出了最不凡的执念。”
“所以，如我们初见时我对你说的那句话，你愿学，我便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