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成王败寇，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区区数里之遥，马蹄过处，顷刻即到。
没等歇马脚，只见庄前吊桥缓缓放下，庄门大开，正如事先所定计策，分毫不差。
那随身庄客大喜：“三庄主！大事已成！”
祝彪便将手中长枪一挥，要带兵入庄。
不成想，刚到护城河边，尚未上桥。
猛听得弓箭声响，一支羽箭飞来，径直穿过那随身庄客喉咙。
那随身庄客哼也未哼，应声即倒。
祝彪一惊：“何人射箭？不认得我祝彪吗！”
话音未落，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城墙楼上，忽地齐刷刷翻出数十个人来，个个手持弓箭，对准城下。
为首一个精壮汉子大笑一声：
“祝彪是谁？认得你石秀爷爷吗！”
祝彪见城墙上之人并非官军，而是穿得扈家庄服饰，已惊觉不妙。
待要喝令人马退后，已然晚了。
那数十个弓箭手羽箭齐发，立时射倒一排庄客。
有冒险抢过吊桥、想要冲进庄门的，不留神，那吊桥原是被做过手脚的。
当中捆绑的绳子被割坏了，只留细细一缕，刚一落脚，当中塌陷，霎时又跌落了十几个庄客在河中。
这也罢了，更令祝家庄众人骇然的——
就在此时，猛听得身后马蹄声、脚步声响起，如平地惊雷，轰然有声。
扭头看时，竟也是一股五百人左右的军马。
所来方向，恰是他们刚刚潜伏过的丛林，像是从一开始就藏在他们身后一般。
“扈家庄人！他们是扈家庄人！”
几个祝家庄庄客惊骇大叫，心中只是不解：那五百扈家庄庄客不是已被调离到济州城了吗？怎么又在这里？
原来，当曹操等得知祝彪一伙人阴谋时，已详细谋划过，决定将计就计。
对于济州府传出要调离庄客的假消息，佯装不知，依言将五百庄客调离。
不过，当行至距济州城不远、避过对方耳目时，立即折返，反而跟随在祝家庄人马身后，藏在扈家庄外丛林。
那庄内响起的号炮，是在召唤祝家庄人，何尝不也是在召唤他们？
按照计划，就紧随其后，与留在庄内的人马里应外合，将祝家庄众人围困在城下护城河边。
双方人数本来相当，但一来，地势不利，属于背水而战。
二来，城墙上那数十个弓箭手居高临下，羽箭连番射出，杀伤力惊人。
三来，用计不成，反被人设计，心中实是惶惶恐恐，惊惧已极。
五百余祝家庄庄客立时阵脚大乱，被射死者有之，跌落河中淹死者有之，相互践踏踩死者有之。
顷刻间，溃不成军。
此时的祝彪哪里还不知道奸计被人识破了。
纵然心中一百个不得其解，也只有先保命要紧，就勒马回身，向庄外冲去。
仗着马快，不多时，便要冲出重围。
石秀之所以在此处，而不是庄内，本就是奉曹操之命，务必要擒拿祝彪的。
眼见他要跑，就张弓搭箭，觑准了，一箭射出，正中祝彪左肋。
未及再射，猛听得城下一声赞叹：
“石秀兄弟果然使得好弓箭！”
低头看时，却是一个身高七尺五六、纵马持枪的蒙面将军，不是林冲是谁？
原来，因扈三娘需留在庄内用计，五百扈家庄庄客不可无人统领，按计划，便由他带兵。
就回笑了一声：
“哥哥莫要取笑，小弟这些本事，在众位哥哥面前，却是班门弄斧，令人笑掉大牙！”
林冲微笑不语，眼见祝彪虽左肋中箭，却未跌下马，仍一路疾驰而去，便也自行张弓搭箭。
嗡的一声，听得弓响。
却不是射的祝彪，而是他胯下那匹马，正中马腿。
那马受惊，仰立而起，就将祝彪掀下马背。
石秀看得暗暗惊喜，心想：
那日在二龙山只见那花荣神箭，原来林教头的箭法也如此厉害。
也不走庄门，就从城墙上跳下来，捡了匹马，驰到近处，去将祝彪绑缚了。
只见林冲远远纵马赶来，笑声同时传出：
“石秀兄弟，你箭法虽精，却是战场经验不足，岂不闻射人先射马？”
石秀一惊：“谨听哥哥教诲！”
……
当庄外祝家庄大败、祝彪被擒时，庄内那场赌斗也正趋白热化。
栾廷玉、朱仝、扈三娘三人你来我往，搅在一处，直斗了数百个回合，仍是胜负不分。
但见栾廷玉那一根铁棒同时招架住两样兵器，虽是身处劣势，却丝毫不慌乱。
正是：动如脱兔，矫若苍狼！
曹操在一旁看得暗暗心惊，心想此番计策定得天衣无缝，只在这个栾廷玉身上有些失算了。
万没想到此人如此厉害。
若要稳妥拿下时，却需林冲在此，而不是朱仝。
他却不知，此时的栾廷玉也已是强弩之末。
棍棒上虽招架得住，但眼见号炮发出后，祝家庄人迟迟未见踪影，反倒是庄外喊杀声四起，便知今日之事不妙。
冷眼一瞧，那指挥使段天年又被绑缚住，浑若个白痴。
便心中叹息一声，猛地将朱仝二人兵器挡开，转身就走。
厅外庄客虽多，但无一人是他一合之敌，眼看抢过马匹，便向庄外冲去。
此时庄门也是大开，进出无阻。
曹操眉头一皱，心想：走了你一人无妨，若是跑到祝家庄去报信，却是麻烦。
便灵机一动，高喝一声：
“县尉大人！想祝家庄那边也已拿下了，我等这便领兵前去接应！”
这话虽对朱仝说，却是给栾廷玉听的。
果然，朱仝闻言一愣，尚未回过神来，便见杀到庄外的栾廷玉一勒马，心想：
“原来祝家庄也被这伙人偷袭了，我此番再去，却不是送死？”
急切之下，也没个主意，只得调转马匹，向祝家庄相反方向去了。
栾廷玉走后不久，庄内外战事均已结束。
庄内，段天年被擒，那一百多官军被三倍之敌围攻，仅剩十余人。
庄外，祝家庄庄客虽多，但被围困于护城河下，内外夹攻，不多时也损伤过半，其余都就地投降。
林冲、石秀二人稍稍整顿战场，命人将投降的祝家庄庄客就地绑了、关押起来，不许一个人逃离，其余军械马匹一应收缴。
然后，一起来见曹操。
听闻那极厉害的栾廷玉趁乱走了，先是叹息一番，然后命人将祝彪押来，问如何处置。
此时的祝彪，左肋被石秀一箭射中，伤势不轻，能否活命尚是未知。
见了在场众人，头一句话便问：
“到底是何人识破了我等计策？”
语气中满是不甘。
曹操也不隐瞒，便将段天年如何在济州城花柳之地买醉，如何遗落了书信，导致阴谋泄露之事说了。
祝彪只听得目瞪口呆，大笑一声：
“怪我祝家庄瞎了眼，竟会找上这等蠢货合谋！”
说着恨恨瞪了段天年一眼，看向曹操：
“你究竟是何人？若是郓城县押司，何故管我巨野县之事！”
倒把曹操问得一愣，忽地失声笑起来：
“问得好！我也正要问你，你祝家庄属巨野县，前者，先来我郓城县借粮，今趟，又勾结济州府上官，想夺我县县尉，”
“可是与我郓城县有仇？”
祝彪被问得无话可说。
原来上次曹操来祝家庄时，两人虽曾见过，但毕竟只一面之缘，先前劫粮之事又一直以为是梁山泊主谋。
因而对曹操等人可说知之甚少。
顿了顿，自知此番有死无生，冷笑一声：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仇恨，但凡争权夺利，必定伤及旁人，成王败寇，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曹操心下倒十分认同，便点点头：“说得好。”
将祝彪推至扈三娘面前：
“不知扈将军以为如何？”
扈三娘美目中闪过一缕寒光：“那我扈家庄有仇报仇，却也没什么好说的！”
话音落地，更不犹豫，手中日月双刀猛地挥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