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高元亲至，杨广发怒
辽河西岸，百万隋军如乌云压境，旌旗猎猎，刀戟如林。
黑压压的军阵一眼望不到尽头，铁甲在暮春的阳光下泛着森冷寒光。
战马嘶鸣声与士兵的脚步声交织成一片，震得河岸边的芦苇簌簌发抖。
东岸的高句丽哨兵站在箭楼上，望着对岸遮天蔽日的军阵，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握弓的手心沁出冷汗。
不少高句丽士兵都是偷偷抹了把额头的汗珠，铠甲下的内衫早已湿透。
杨广端坐在鎏金车辇之上，十二旒冕冠下的眼眸微微眯起。
他修长的手指轻叩扶手，目光越过波光粼粼的辽河水面，落在对岸隐约可见的城堞上。
“去，派人给高元传信，朕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他突然开口，声音如冰刀刮过玉石。
身旁的内侍立刻躬身，脖颈弯成恭敬的弧度，倒退着下了车辇。
……
“乙支将军！”一个满脸尘土的传令兵单膝跪地，双手呈上竹筒，“隋军那边来的信，说是给王上的。”
乙支文德接过竹筒时，指尖在筒身的雕纹上摩挲了一下。
高元早给了他便宜行事的职权。
他利落地挑开火漆，打开绢帛。
乙支文德看着绢帛，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眼角的皱纹里藏着不屑。
“拿去给王上。”他随手将信递给亲兵，绢帛在风中哗啦作响。
“不必了。”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乙支文德猛地转身，铠甲鳞片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高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立在帐前。
乙支文德单膝砸地，甲胄与地面相撞发出闷响。
高元接过绢帛，只扫了一眼，眼中便腾起血色。
他“铮”地拔出佩剑，绢帛被抛向空中，剑光如雪，碎帛如蝶般四散飘落。
一片残角飘到跪地的士兵的鼻尖。
赫然可见“跪迎天兵”四个小字。
高元收剑入鞘，望着对岸连绵百里的隋军旌旗，眼底泛起血色：“杨广小儿当真以为我高句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高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冷笑一声，猛地转身，大步走向岸边的高台。
他的战靴踏在木板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高元站上高台，迎着猎猎河风，猛地拔出佩剑，剑锋直指对岸遮天蔽日的隋军大营，厉声喝道：
“高句丽的勇士们！”
他的声音如雷贯耳，瞬间压过了辽河的涛声。
所有将士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原本因隋军威势而动摇的军心，此刻竟被他这一声怒吼生生定住。
“看看对岸！杨广以为，百万大军就能让我们跪地求饶？他错了！”
高元的声音越发激昂，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
他猛地一挥手，剑锋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寒光。
“我们的祖先，在这片土地上击退过汉朝的铁骑，挫败过慕容鲜卑的野心！今天，轮到我们来告诉杨广。”
“高句丽的土地，不是他能染指的！”
全军将士的呼吸渐渐粗重，眼中的惧意逐渐被战意取代。
乙支文德站在台下，嘴角微微上扬，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高元猛地捶向自己的胸膛，铠甲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我们身后就是我们的父母妻儿！你们告诉我，我们能退吗？！”
“不能！！”全军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声浪如潮。
这声音甚至直接盖过了对岸隋军的战鼓。
高元满意地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厉声道：“好！那就让杨广小儿看看，什么叫高句丽的死战！”
高元猛地挥剑，指向辽河：“传令——全军死守！凡有退后者，立斩！凡斩敌首级者，重赏！”
“若本王后退半步，你们任何人都可以砍下我的头颅！”
高句丽全军听到这话瞬间沸腾。
士兵们高举长矛，刀剑拍击盾牌，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死战！死战！死战！！”
高句丽士兵的呼喊声震耳欲聋，响彻整个辽水。
高元站在高台之上，衣袍翻飞，冷冷地望向对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本王就站在这里，我倒是要看看你杨广小儿要如何生擒活捉本王。”
……
辽河西岸的隋军自然是听见了对岸高句丽士兵的怒吼。
杨广站在车辇之上，不怒反笑：“好！好一个高元！朕本想给他留条生路，奈何他自寻死路！”
他的声音森冷，让不少在场的将军都有些胆寒。
“谁愿为先锋？渡过辽河，将高元给朕擒回来？”杨广阴沉地扫视着身前众将道。
渡河之战最是凶险异常，稍有不慎就是死在河中。
“陛下，末将愿为先锋。”右屯卫大将军麦铁杖大步出列，铁甲铿锵作响，单膝跪在杨广面前。
“好！麦卿素知朕心。”杨广看着麦铁杖怒气稍减。
“陛下，末将也愿往。”
“陛下，末将也愿往！”
武贲郎将钱士雄、孟金叉二人对视了一眼，同样是站了出来。
“好！”
“好！”
“好！”
杨广看着自己平日倚重的勇将心情大好，三声“好”字一个比一个响亮。
“钱卿，孟卿亦是勇气可嘉，就由你们三人率军渡河。”杨广微微一笑道。
“宇文恺！”杨广微微侧头，对着工部尚书宇文恺道，“浮桥就由你带人建造。”
“朕给你两天时间，后天，朕就要在这辽河之上，看见浮桥。”杨广命令道。
“是，陛下！”宇文恺神色一凛，当即道。
杨广满意地点了点头。
宇文恺乃是当世建筑巨匠，建大兴城、东都、通运河……
无一不让杨广不满意。
又有麦铁杖三员猛将。
杨广自信，后日他就能顺利渡过辽河。
……
麦铁杖笑着搂住宇文恺的肩，粗鲁道，“宇文尚书，浮桥可得修结实些，不然以麦某这份量，怕不得掉下去啊？”
说完，麦铁杖就是哈哈大笑起来。
他自然是相信宇文恺的建造技术的，不过是拿他打趣。
宇文恺皱着眉整理被弄乱的衣襟，指尖在官服补子上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有点嫌弃地推开麦铁杖，“去去去。”
“这些事情，老夫自然省得，不用你这糙汉提醒。”
“老夫承蒙天恩，自然不会马虎半分。”宇文恺补充道。
麦铁杖听到这话，笑了笑，就招呼着孟金叉和钱士雄二人离开。
临行前，麦铁杖还不忘用他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宇文恺的背。
宇文恺被这一拍，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只觉得生疼。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一闪而逝。
不远处，宇文化及倚在旗杆旁，眯着眼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轻笑了一声，悄悄跟上了宇文恺。
陈辩站在末位，此刻方才出来，看着眼前的场面，他眉头轻皱，只觉得有点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