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西湖断桥
西湖断桥位于临安城府的北部，沿着西湖白堤，分西湖内外。
断桥，一说“段桥”，段与断同音，在演化中段成了断。
有更说的通的说法，乃是“雪残桥断”。
一入冬日，雪化之时，向阳之面融化，露出褐色桥面，而背阴之面雪花仍存，从宝石山上往南俯瞰，白堤皑皑如银链横陈，仿佛长长的白链到此中断，故名“断桥”。
许宅虽然也位于城北的居民区，临近运河，可要比断桥更为靠内。
此时天气有些阴冷，稀稀拉拉的小雨像是一根根细线，肉眼可见的在空中拉出一道道简单的白练。
任安从城北大营出来，虽然身有事情，可谁怪西湖断桥顺路，他也并未带伞，一路躲雨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西湖边上。
“西湖......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任安瞧着眼前雨幕飘摇，烟沉山远的西湖景色，也是不由得赞叹出声，诗兴大发，可惜文化水平不够，只能抄袭。
这首诗也卖过。
虽未见的断桥残雪，可这雨中朦胧，西子遮面的梦幻美感也是极为吸引人，让人想要驻足旁观。
任安瞧着美景，若不是身上没有手机，当即要拍上一张。
但也仅仅如此。
他抹过脚，转身要走。
“嘿！你这后生着什么急？还下着雨呢！”
他躲雨的位置，乃是一个包子铺，老板是个围着灰白色半身围裙，穿着靛青色破旧衣衫的驼背老年人。
那花白中掺着黑色的头发似乎沾满了西湖的残雪，满是皱纹的脸上像是藏着忧愁。
看起来见过很多，也经历过很多。
“小僧还有事要做。”
“是马上就要命的事情吗？”店家弯着腰，说话的同时还将一笼包子掀起，引诱着刚从雨幕冲进来的客人。
任安先是想了想，店家所言的乃是马上要命的事情。
虽然他明天晚上就成了双面间谍，可今天除了带口信给许家，并无其他事情，于是道：“不是。”
“那不就得了，要吃包子吗？”他乐呵呵的推销，细眯的眼睛被刚出锅的包子烟雾笼罩。
他话音刚落，任安的五脏庙像是响应似的，发出了微小的空腹声。
任安是习武之人，吃的要比常人多很多，而许家还以为他和那些枯瘦高僧一样，一顿吃些清淡的斋饭就可以了，例如灵佑禅师。
山上的斋饭也并不清淡，虽然并无肉食，可还是有些油水——豆油。
许家又没有油水，又不管够，到半中午，肚子有些哀嚎也是正常。
“那店家，就上一拢素包吧。”想到此，任安也是笑了一下，说道。
“行呵，什么馅的。”
“您看着给。”
任安特意找了个靠向外面的座位，抚平有些宽大的僧袍后坐下。
素包很快就上来，是野菜馅的，吃起来很清口。
虽并不算是特别美味，可瞧着过往匆匆行人，看着远山雨幕，总有种心旷神怡的恬静之感。
一时间，就连普通之物都变得美味起来。
而不知何时，耳边忽地响起了店家那洪厚苍老的嗓音。
“西湖美~哦~，西湖靓~哦~.......西湖的水哦~养活了湖中人~哦~.......”
伴随着飘向远山的歌谣，任安的心也越发宁静，雨幕渐歇，他没有打扰扯着嗓子放歌，抢了寻常摇橹人歌唱戏份的店家，在桌上排了九枚铜板之后，就走进了细雨绵绵中。
沿着湖水，准备披风掠雨，一路走到许宅。
可在看到那朦胧的断桥之际，他心里忽地一颤，下意识地遵从了内心的异样，脚步一转，遵循着“来都来了”的念头，走进断桥。
此时的雨，已经不足以浸湿衣服，原本不少停留在西湖凉亭的贵妇小姐，也都趁此机会，将手头适合的东西顶在脑袋上，忽略旁边拿着雨伞的小丫鬟，嬉笑着在雨中边奔跑，边打闹。
正是性情之际，这些平日里的大家闺秀都活了性子，就算瞧见有一小僧走上桥头，也只是聚到一起，在雨中讨论着：
“那和尚好俊~”
“是附近灵隐寺的吗？”
“不像，若是灵隐寺的高~僧~你们几个蹄子不得天天上香拜佛？”
“你才是浪蹄子......”
“小心被人家听到......”
“管他呢~你们不就是想被听到吗？”
“小蹄子别乱说。”
嬉笑之音穿过雨幕，透入任安耳中。
但等他们靠近之时，这些身上带着水渍的小姐们也都捂着脸，侧着身从任安旁边跑去。
“你不是大胆吗？怎么还捂脸......”
“你才是......”
等走远了，又开始嬉闹起来，似乎这薄薄的雨幕可以将平日塑成的伪装化开，露出真性情。
任安也是莫名的微笑了一下，无关爱慕，只是想要笑，发自内心的笑。
可就在这时。
“小心！”
只听到了一个柔弱女子之音从不远处传来，一道黑影朝着任安扑了过来。
‘有暗器！’
任安脑子中的意识一闪而过。
习武多年的身影本能的做出反应，收拳于怀，凝力于地，撑气于腰身，全身上下的肌肉共同作用。
随后，腰身骤然发力。
“噗——”
被一拳打成碎片的油纸伞随风飘摇，缓缓地潜入细雨之中，就好似春天的柳絮，飞舞在空中不见，但却能让人浑身刺挠。
所以，任安刺挠的笑不出来了。
在他眼前，是一个满眼无措的姑娘。
以及摔在地上发出“啪嗒——”声响的伞骨——这是唯一剩下的东西。
这女子身着淡黄色齐腰襦裙，上身暗红色交领衫衣，上围傲人，把衣服撑成了两个大西瓜，柳腰被暗黄色腰带束着，将饱满的后身拉出了个饱满的弧度。
眼眸含水，唇色浅淡，好似一只受了惊的小鹿。
任安尴尬的将摆出的架势收回去。
瞧着地上的伞骨，脚趾头都想去参加建筑行当，在地上抠四合院。
“小僧......呃，这位施主.....呃，算了，对不起。”任安各种道歉话语在口中酝酿了半天，可最后什么都说不出。
按说他堪比城墙的脸皮自然能够说些什么，可看着那双眼睛，那双有些熟悉的眼睛，心跳似乎都在停滞，似乎都在说明。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有这个想法的不只是任安，还有那惊慌的女子。
这僧人好生熟悉.......
“我.....”面前的姑娘似乎想要说话，可忽地身后传来了一声有些苍老的声音。
“大人，你别跑那么快，会摔倒了。”
白发老妪打着伞，就像是飘过来一样，悄无声息的来到女子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