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藏在数学作业里的星星

晨读课的铃声还没响，五年二班的后窗已经趴着三颗毛茸茸的脑袋。胡小八踮着脚往教室里张望，林晓晓的麻花辫蹭得他脸颊发痒，张明宇的圆框眼镜在玻璃上压出两个白圈。

“看到没？“张明宇的声音压得比晨雾还轻，“第三组第二排抽屉，蓝色文件夹。“

胡小八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看见自己座位上方的风扇正慢悠悠转着圈。林晓晓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巡逻队！“三个身影同时蹲下，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瓷砖墙。

教导主任的皮鞋声渐渐远去时，张明宇从书包里掏出个牛皮纸包：“最新款烟雾弹，用粉笔灰和爽身粉改良的......“

“停！“林晓晓竖起食指，“先说正事。昨晚我数了七遍，数学练习册第38页绝对有问题！“她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作业纸，上面用红笔圈着道应用题：“明明说好装满3个鱼缸需要9桶水......“

胡小八感觉胃部突然缩紧。他想起昨晚台灯下反复涂改的算式，橡皮擦在作业纸上磨出的毛边，还有母亲端来的桂花蜜在玻璃杯里漾起的涟漪。

“你们在这做什么？“

三个孩子触电般弹起来。班主任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尽头，晨光在她手中的教案上镀了层金边。胡小八注意到她今天换了支暗红色钢笔，笔帽上有道细细的划痕。

“报告老师！“林晓晓突然九十度鞠躬，“我们在预习《蝉》的课文！张明宇说想观察晨露中的昆虫......“

“然后胡小八同学在模拟蝉的震动发声器。“张明宇推了推眼镜，从书包侧袋掏出个矿泉水瓶，里面装着几粒黄豆，“您听，这个频率接近雄蝉求偶时的......“

班主任的嘴角可疑地抽动了一下。她翻开教案夹页，露出张墨迹未干的名单：“下周全市小学生数学竞赛，我们班要出三个名额。“

胡小八感觉有只冰凉的手攥住了心脏。他看见林晓晓在朝自己挤眼睛，张明宇的指尖正在裤缝边快速敲击摩尔斯电码。但那些数字又开始在眼前跳舞，就像昨天在黑板前演算时，粉笔突然“咔嚓“断成两截。

“胡小八。“班主任的声音让他打了个激灵，“放学后留下。“

数学课代表抱作业本回来时，胡小八正盯着课本上的游泳池注水问题发呆。林晓晓突然戳了戳他的胳膊肘，草稿本上多了只圆滚滚的河豚，气泡框里写着：“你爸不是建筑师吗？把应用题当图纸看！“

阳光斜斜地穿过窗棂，在胡小八的橡皮上切出细长的金线。他忽然发现，当把鱼缸想象成父亲书桌上的建筑模型时，那些数字突然变得温顺起来。水龙头是悬空的玻璃连廊，排水口成了地下停车场的螺旋通道。

“很棒的空间思维。“批改作业时，班主任的钢笔在某个算式旁画了颗五角星，“不过单位换算要注意。“她摘下眼镜擦拭，胡小八看见她眼尾细密的纹路里藏着粉笔灰，“听说你父亲参与设计了市图书馆？“

暮色中的办公室安静得能听见梧桐叶落的声音。胡小八攥着作业本退出房间时，发现门后挂着件深蓝色制服外套，袖口磨得发白，肩章上的星星却亮得耀眼。

回家的公交车上，林晓晓正用吸管吹泡泡，张明宇在拆解新买的四阶魔方。胡小八把作业本摊在膝头，路灯的光斑流水般掠过纸页，那颗红色五角星在暮色中明明灭灭，像从父亲图纸上逃出来的小星星。

“明天带你们看个好东西。“下车前，林晓晓突然神秘兮兮地眨眼，“我发现了班主任的秘密基地！“

春晖小区3号楼的桂花香愈发浓郁了。胡小八摸出书包夹层里的水果糖，发现糖纸背面新添了行小字：“别怕应用题，你爸盖楼都要算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