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可为
另一视角，陆沉在愣神片刻后，便立即开始反思查阅自己所做所为。
他要找一找问题出在哪里。
出师下山，考取功名，随后入朝为官，历经诸多波折考验最终成就高位，然后废除帝制，开始推行新政，大兴改革。
整一圈看下来，似乎并没有任何问题。
这正是他所预想的道路。
但为什么结局却会和自己所想截然相反？
而据他之前多次模拟观察下来，浮生录的自由度是非常高的，做出什么选择，便会导向什么结果，这般结果理当不是浮生录所设下的限制。
那为何帝制会复兴而起，难道新政就真的推行不得？
事实上，这一点陆沉是有所预料的。
因为任何形式的改革，都需要其对应社会有相应的基础才行。
生产力、物质基础、民众思维......这些东西缺一不可，否则所谓变革便只是空中楼阁，看起来富丽堂皇，但早晚有一天会轰然倒地。
这些东西陆沉都能想得到。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他试过，但败了，只得重新坐上帝位。
而以目前情况看来，除非陆沉愿意继续坐在帝位之上，先以封建皇权去推进这些，而后再做考量。
可一旦坐上帝位，很多事情就会变得身不由己。
朝堂不能无人，否则政令如何通达？民生如何治理？
既有百官，那便会有派系，有了忠贞奸佞之分。
即便他陆沉觉得可以明辨是非，但人心隔肚皮，谁又能保证今日俯首听命的臣子，明日不会为一己私利阳奉阴违？
再者，朝堂中几乎必然会滋生出各种贪腐，不然若是无利可图，又有多少人会寒窗苦读，费尽心思钻营仕途？
清官自然也有，但清官往往极难成事。
不同流合污，便会被排挤，不结党营私，便会被架空。
即便他严刑峻法，杀一儆百，可人性贪婪，总有人铤而走险。
今日杀一个，明日又冒出一个，杀得完吗？
若有贤明君主，将这些东西限制在可控范围内，倒也无妨，假以时日还是能够塑造出开明盛世。
可人总有一死，权力又最易腐蚀人心，谁又能保证百年之后，坐在龙椅之上的不是又一个昏聩之君？
......
千般事端，无穷困扰，越是去想，陆沉越是感到绝望。
原来所谓理想，根本就是不可为之事！
纵使前路是刀山火海，也好歹有路可走，不过艰险了些。
但这件事，他根本看不到任何出路。
早先时天真无比，竟真的认为能靠自己改换这世道，还天下百姓清明。
陆沉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
可如今结果却是给了他当头一棒，连自己都不知不觉间成了封建制度的既得利益者，成了贪腐王朝的一份子。
“呵...在浮生录中都做不到。”
无奈地自嘲了几句，陆沉摇了摇头，索性将这条主线全部抛开。
既想不明白，那便不再去想。
反正不过一场模拟，做不到就做不到了。
天高海阔，且去享受一番再说。
毕竟，这几年里一直忙着奔波，还没有好好的陪陪落晚霞。
想到这里，陆沉嘴角又挂上了几分笑意。
自己这位娘子当真是可爱，莫不是还以为没有被察觉出来？
【退朝之后，回到府中，屋外秋风萧萧，落叶飘飘，颇有几分寂寥悲凉之感。】
【望着屋外之景，你只是释怀地笑了笑，像是终于卸下了某种沉重的负担。】
【你将身上黄袍脱了下来，撕了个粉碎，随后丢进火盆之中，烧了个干净。】
【做完这一切，你只觉心中一阵清明，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感游走于四肢百骸。】
【你心中清楚，这一条路，走到现在已经是到了尽头。】
【在这个时代中，有些东西，不是靠着意志和勇气就能改变的。】
【所以，你决定离开了。】
【说是放下也好，说是逃避也罢，总之，你不想再继续尝试了。】
【你想回到山林中去，过曾经无忧无虑逍遥快活的日子。】
【风轻云淡，还有佳人相伴。】
【不过你其实知道，这几年时间里，落晚霞一直都在你身边。】
【当初你招揽门客时，她便借机入了陆府。】
【虽然她伪装的极好，音容相貌皆与往日不同，但你怎么会认不得她？】
【自她踏入陆府，你便认出了她，你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既然她选择悄悄陪着你，那你就依她。】
【而有着当初八年经历，你知晓落晚霞乃是有着真才实学之人，若有她辅佐，你也能轻松不少。】
【事实也确实如此，她不仅在智谋计策方面有独到之处，连身手都是颇为不凡，寻常门客难以做到的事，落在她身上不过只是稀松平常。】
【你觉得有些惊奇，平日闲暇时候也会向她学上几招几式。】
【也正是因此，你才有了几分底气请缨前往边关迎敌。】
【在你们二人默契配合之下，自然是大破敌军，你也借着此次机会站在了朝堂最高处，也才有了后续向着前朝旧贵拔刀之事。】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还会继续，你们二人配合之下，能够塑造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但世事无常，你还是失败了。】
【正当你回忆间，屋外传来敲门声，是落晚霞照例来给你呈上各式奏本。】
【推门而入后，她依然是伪装后的模样，只是看到地上黄袍焚烧留下的灰烬后，明显的一愣。】
【她垂下眼帘，像是想要开口问些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将手中奏本放在了案几上。】
【“不用再看了。”你开口道，“那些奏本，从今日起，便再无用处了。”】
【她轻轻抬眸看向你，你笑了笑，也并未直接解释，而是从茶架上取下两个杯子，在案上摆好。】
【“这么多年了，你也累了，坐下来陪我喝一杯吧。”】
【她微微一滞，似有几分不解，却还是照做了。】
【你为她斟满一杯，自己也满上，随后轻轻举起。】
【“敬你我这些年的并肩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