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卷一百四十一·唐僖宗本纪（下）

中和元年（公元881年）春正月初一为庚戌日，皇帝车驾在兴元。任命翰林学士承旨、尚书户部侍郎、知制诰萧遘为兵部侍郎，充任诸道盐铁转运等使；不久又让他以本官任同平章事，兼任诸道盐铁转运等使的职务不变。任命宿州刺史刘汉宏为越州刺史、镇东军节度、浙江东道观察处置等使。下诏命令太原节度使郑从谠征发本道军队，与北面行营招讨副使诸葛爽、代州刺史北面行营马步都虞候朱玫、夏州将领李思恭等行营各军，一同赶赴京师讨伐贼寇。河中马步都虞候王重荣驱逐了他的主帅李都，自称留后。

二月，代州北面行营都监押陈景思率领沙陀、萨葛、安庆等三个部落以及吐浑的三万部众赶赴关中救援，驻扎在绛州。沙陀首领翟稽在绛州掳掠后反叛返回，陈景思知道这些军队无法任用，便派使者前往皇帝驻地，请求赦免李国昌父子，让他们讨伐贼寇来赎罪，朝廷同意了这个请求。

三月，陈景思带着诏书进入达靼，召李克用的军队屯驻在蔚州，李克用于是在雁门以北的军镇大肆劫掠。任命凤翔节度使郑畋为守司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充任京西诸道行营都统，与泾原节度使程宗楚、秦州经略使仇公遇、鄜延节度使李孝昌、夏州节度使拓拔思恭等结盟起兵，向天下传发檄文。黄巢派遣大将林言、尚让率领数万部众进犯凤翔，郑畋率领军队迎击，在龙尾陂大败贼军。四月，任命前大同军防御使李克用为检校工部尚书，兼任代州刺史、雁门以北行营兵马节度等使。五月，李克用赶赴代州，于是率领蕃、汉兵一万人向南出石岭关，声称遵照诏书前往长安救难。丁巳日，沙陀军到达太原，郑从谠为他们提供粮饷物资。辛酉日，沙陀军索要出征的赏钱，郑从谠给了一千贯钱，一千石米。李克用发怒，纵容士兵大肆劫掠。郑从谠向振武求援，契苾通亲自率兵前来救援，与沙陀军在晋王岭交战。沙陀军战败逃走，攻陷榆次、阳曲后撤退。这天刮大风，天空下起土来。特进、尚书右仆射赵隐去世，追赠司空。

六月，沙陀军退回代州。皇帝车驾前往成都府，西川节度使陈敬瑄亲自前来迎接侍奉。七月初一为丁未日。乙卯日，皇帝车驾到达西蜀。丁巳日，皇帝驾临成都府官署，将广明二年改为中和元年，大赦天下。任命兵部侍郎、判度支韦昭度以本官任同平章事。任命侍中王铎为检校太尉、中书令，兼任滑州刺史、义成军节度、郑滑观察处置，同时充任京城四面行营都统；任命太子太保崔安潜为副都统。观军容使西门思恭为天下行营兵马都监押；中书侍郎、平章事、诸道盐铁转运等使韦昭度为供军使。当时淮南节度使高骈任诸道行营都统，自从皇帝车驾出行后，宫中使者相继催促高骈出兵，高骈以周宝、刘汉宏对自己不利为借口，拖延了半年，最终没有出兵，于是任命王铎为都统。任命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为京城北面都统，义武军节度使王处存为京城东面都统，鄜延节度使李孝昌为京城西面都统，朔方军节度使拓拔思恭为京城南面都统。任命忠武监军使杨复光为天下行营兵马都监，代替西门思恭。允许王铎根据实际情况自行处理事务。派遣郎官、御史分别前往天下各地，征调军队赶赴关内。

八月，代北行营兵马使诸葛爽、朱玫、拓拔思恭等军队屯驻在渭桥。朱玫屯驻在兴平，被贼将王璠攻击，退保奉天。诸葛爽投降贼寇，贼寇伪授诸葛爽为河阳节度使。许州牙将秦宗权上奏说在汝州打败贼寇，于是授予秦宗权蔡州防御使。昭义节度使高浔与贼将李详在石桥交战，被贼寇打败，退回河中。贼寇乘胜攻陷同州。

九月，泽潞高浔的牙将刘广擅自返回并占据潞州。这个月，高浔的天井关戍将孟方立率领戍卒攻打刘广，将其杀死。孟方立于是自称留后，还将军队移驻到邢州。皇上下制书任命京城四面催阵使、守兵部尚书王徽为检校左仆射，兼任潞州大都督府长史、昭义节度、潞邢洺磁观察等使。贬高浔为端州刺史。杨复光、王重荣率领河西、昭义、忠武、义成的军队屯驻在武功。凤翔节度使郑畋因病被召回皇帝驻地，任命凤翔大将李昌言代替郑畋为节度使，兼任京城西面行营都统。十月，青州发生军乱，驱逐了节度使安师儒，拥立行营将领王敬武为留后。十二月，行营都统王铎率领禁军、山南东川的三万军队到达京畿，屯驻在盩厔。

中和二年（公元882年）春正月初一为甲辰日，天下赶来救援朝廷的军队，云集在京畿地区，京师的粮食已被吃光。贼寇只能吃树皮，甚至用金玉向行营的军队买人，行营士兵每人能获利数百万。山谷中躲避战乱的百姓，大多被各军抓去贩卖。

二月，泾原大将唐弘夫在兴平大败贼将林言，俘虏和斩杀的贼军数以万计。王处存率领两万军队，直接攻入京城，贼寇假装逃走。京师百姓迎接王处存，欢呼喧闹。当天士兵没有纪律队列，纷纷抢占住宅，掳掠歌妓姬妾。贼寇从灞上分别从各门再次攻入，王处存的军队仓皇溃乱，被贼寇打败。黄巢因百姓欢迎王处存而发怒，凡是青壮年男子都被杀死，坊市因此血流成河。从此各军后退驻扎，贼寇的势头愈发猛烈。

三月，前蔚州刺史苏祐被沙陀打败，放弃州郡投奔镇州，到灵寿时，他的部下做了盗贼，苏祐被王景崇杀死。七月初一为辛丑日。丙午夜，西北方出现赤色气体，像绛虹一样横贯天空。贼将尚让攻打宜君砦，天降大雪超过一尺厚，十分寒冷，贼军士兵冻死的有十分之二三。

八月庚子日，贼军同州防御使朱温杀死他的监军严实，与大将胡真、谢瞳等人前来投降，王铎秉承皇帝旨意任命朱温为华州刺史、潼关防御、镇国军等使。魏博节度使韩简亲自率领三万军队攻打河阳，贼寇伪署的节度使诸葛爽弃城逃走，韩简派遣大将守住河桥后返回。

九月，贼寇任命黄邺为华州刺史。起初，贼寇派李详驻守华州，李详与朱温一向交好，等朱温归降河中后，黄巢派宦官后冗率领一千匹功臣马到华州杀死李详，让黄邺代替李详。太原各山的桃杏开花结果。十月，西北方没有云彩却响起雷声，这种现象被称为“天狗坠”。任命岚州刺史汤群为怀州刺史，当时汤群倚仗沙陀作为后援，朝廷怀疑他并更换了他的职位。郑从谠派人传送任命汤群的官告，汤群发怒，杀死使者，占据城池，接纳沙陀。魏博节度使韩简率兵攻打郓州，节度使曹全晸抵御他，被韩简打败，曹全晸被抓住后杀害。曹全晸的大将朱瑄率领残余部众保卫郓州，向韩简求和，韩简放过他后离去。

十一月，沙陀李克用的监军陈景思率领一万七千骑兵从岚石州路赶赴河中。贼将李详的牙队斩杀华州守将后归降朝廷，王铎任用他的部将王遇为华州刺史。十二月初一为己亥日。庚戌日，成德军节度、镇冀深赵观察处置等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尉、中书令、上柱国、常山郡王、食邑六千户王景崇去世，追赠太傅，谥号忠穆。王景崇留下遗表请求让儿子王镕继承军事事务，于是任命王镕为兵马留后。

唐僖宗中和三年（公元883年）春正月戊辰初一，皇帝在成都府。雁门节度使、检校工部尚书李克用率领军队到达河中。己巳初二，沙陀军进驻沙苑的乾坑。

二月，沙陀军攻打华州，刺史黄邺出逃到石堤谷，被追击擒获。魏博节度使韩简再次兴兵讨伐河阳，诸葛爽派大将李罕之在武陟抵御，迎击韩简，魏军大败而归。大将乐彦祯抢先占据魏州，韩简被部下杀害，众人推举乐彦祯为留后。朝廷顺势加授李克用为检校尚书左仆射、忻代云蔚等州观察处置等使。

三月丁卯初一。壬申初六，沙陀军与贼将赵章、尚让在成店交战，贼军大败，沙陀军追击到良天坡，沿途三十里都是贼军横七竖八的尸体；王重荣将尸体堆积筑成京观。四月丁酉初一。庚子初四，沙陀、忠武、义成、义武等军奔赴长安，贼军全军在渭桥抵御，大败退回；李克用乘胜追击。己卯十三日，黄巢收拢残部，从蓝田关逃走。庚辰十四日，收复京城。天下行营兵马都监杨复光向皇帝所在的行营上奏报捷，内容如下：

不久前妖邪在市井兴起，在神祠聚集啸聚，而各地的州牧藩侯，防备盗贼不够谨慎。认为太平的运势，常常能容忍奸邪；觉得在太平无事之时，可以纵容恶行滋长。贼首黄巢，因此得以在巢穴中壮大，在水泽之地蔓延，驱使我们的百姓，顺从他的凶恶叛逆。把农具变成锋刃，宰杀耕牛肆意烧烤，鬼魅白昼横行，毒蛇夜间伤人。自从南海失守，湖外军队战败，养虎遗患深重，养枭叛逆壮大。没有什么东西不被祸害，没有什么恶行不被做出，豺狼给朝廷街市带来忧患，创伤危及国家腹心。于是导致毒害流遍百姓，盗贼玷污两京，士大夫心怀灾难的悲痛，城邑发出变为废墟的叹息。各方共同愤怒，十道一齐进攻，依仗九庙的威灵，消灭多年的凶丑。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天生壮烈，天赋机谋，发誓建立功名，立志安定家国。至于屯田等待敌军，率领士兵抵挡要冲，收留百姓十万多家，招降贼党三万多人。执法能够稳重，功绩最终成就，长久地拖延对贼人的惩处，未能立刻发泄雷霆之怒。自从收复同州、华州，进逼京师，夜晚的烽火高高照亮国门，巡逻的骑兵频繁到达灞岸。贼人既已知道四方断绝，千方百计奔逃冲突，就像穷途之鸟触撞牢笼，又似飞蛾扑向火焰。雁门节度使李克用神授的将略，天生的忠贞，机谋与武艺都很优秀，臣子的节操与本心相符。杀敌无不是亲手刃敌，冲入敌阵总是身先士卒，可称得上是雄才，被称为飞将。他统领本军南下，与我一同全力向前，即使在起居休息时，也不忘贼寇。本月八日，派遣衙队将前锋杨守宗、河中骑将白志迁、横野军使满存、蹑云都将丁行存、朝邑镇将康师贞、忠武黄头军使庞从等三十二都，跟随李克用从光泰门率先进入京师，奋力摧毁凶逆。又派遣河中将刘让、王瑰、冀君武、孙珙、忠武大将乔从遇、郑滑将韩从威、荆南大将申屠悰、沧州大将贾滔、易定大将张仲庆、寿州大将张行方、天德大将顾彦朗、左神策弩手甄君楚、公孙佐、横冲军使杨守亮、蹑云都将高周彝、忠顺都将胡贞、绛州监军毛宣伯、聂弘裕等七十都相继前进。贼人仍布下坚固阵势，来对抗官军。李克用激励勇猛之士，整顿兵器，呼喊声震动屋瓦，怒吼气势要吞没沙石。广泛排列戈矛，指挥军队夹击，从卯时到申时，凶徒大败。从望春宫追杀，到升阳殿合围，兵器不乱挥，箭矢不虚发。贼军立即奔逃，散入商山，只是暂且延缓被杀的命运，迟早会成为受诛之人。自从收复京城，三面都立下大功，若论破敌冲锋，雁门李克用实在居首位。其余将佐，一同效力奔走，加上我所率领的二万多人，多年栉风沐雨，如今既然平定，一并记录上报。消息传到行营，随行官员纷纷祝贺。

五月，朝廷下令河中节度使、检校尚书右仆射王重荣为检校司空、同平章事，其余官职照旧。雁门已北行营节度、忻代蔚朔等州观察处置等使、检校尚书左仆射、代州刺史、上柱国、食邑七百户李克用为检校司空、同平章事，兼任太原尹、北京留守，充任河东节度、管内观察处置等使。义武军节度使、检校司空王处存为检校司徒、同平章事，其余官职照旧。任命检校尚书右仆射、华州刺史、潼关防御等使朱温为检校司空，兼任汴州刺史、御史大夫，充任宣武节度观察等使，还赐名全忠。京城西北面行营都统、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邠宁节度使朱玫加授同平章事，进封吴兴县侯，食邑一千户。鄜坊节度使、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尚书右仆射东方逵加授同平章事。王铎被免去行营都统之职，依旧为检校太师、中书令，进封晋国公，加食邑二千户，节度观察使官职照旧。当时中尉田令孜掌权，自恃有谋划之功，认为王铎用兵没有成效，而杨复光出计策召来沙陀才成就破贼的功效，想要把权力归于北司，于是贬黜王铎而取悦杨复光。加授诸道行营兵马都监杨复光为开府仪同三司、弘农郡开国公，食邑三千户，充任同华等州管内制置使，还赐号“资忠耀武匡国平难功臣”。六月乙未初一。甲子三十日，杨复光在河中去世，他部下忠武八都都头鹿晏弘、晋晖、王建、韩建等各自率领部众散去。当时杨复光的兄长杨复恭担任内枢密，田令孜因为杨复光立下破贼大功，既忌惮又厌恶他，所以贼寇平定后赏赐很少。等到听说杨复光去世，十分高兴，又排挤杨复恭，免去他枢密之职改任飞龙使。这个月，黄巢包围陈州，在州北五里扎营。起初，贼军出蓝田关，派前锋将孟楷攻打蔡州，刺史秦宗权带兵迎战，被孟楷击败，秦宗权势力困窘，与贼军通和。孟楷转移兵力攻打陈州，刺史赵犨故意示弱，设下伏兵攻击，在阵前斩杀孟楷。孟楷是贼军的爱将，黄巢十分痛惜。黄巢大怒，全军攻打陈州。当时黄巢与秦宗权联合，放纵士兵四处抢掠，远近百姓都遭受他们的残酷对待。当时又连年大饥荒，百姓没有积蓄。贼军攻城很急，徐州节度使时溥、许州周岌、汴州朱全忠都出兵救援。七月，朝廷下令赐予西川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守太尉、同平章事、成都尹、上柱国、颍川郡王、食邑三千户、实封四百户陈敬瑄铁券。下诏让郑从谠前往行营。

八月，李克用前往太原赴任。朝廷下令任命前振武节度、检校司空、兼单于都护、御史大夫李国昌为检校司徒、代州刺史、雁门已北行营节度、蔚朔等州观察等使。十月，李国昌去世。

十一月，蔡州贼军秦宗权包围许州。十二月，下诏让河东李克用前往陈州、许州救援。忠武大将鹿晏弘攻陷兴元，赶走节度使牛勖，自任留后。

唐僖宗中和四年（公元884年）春正月癸亥初一，皇帝仍在成都府。

二月，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准备出兵援救陈州和许州，河阳节度使诸葛爽却带兵屯驻在泽州，以此来阻挡李克用的军队。

三月壬戌初一。甲戌十三日，李克用把军队从河中南渡，向东前往洛阳。四月辛卯初一。甲寅二十四日，沙陀军抵达许州，许州节度使周岌、监军田从异带兵与沙陀军会合作战。贼将尚让屯驻在太康，黄邺屯驻在西华，这两地稍有粮草储备。己未二十九日，沙陀军分兵攻打太康、西华的贼军营寨。庚申三十日，尚让、黄邺逃走，官军获得了他们的粮草，黄巢也退到郾城防守。朝廷任命兵部侍郎、判度支郑昌图以本官身份任同平章事。

五月辛酉初一。癸亥初三，沙陀军追击向北逃窜的黄巢。丁卯初七，沙陀军驻扎在尉氏。戊辰初八，天降大雨，平地水深三尺，沟河的水都涨溢出来。贼军到中牟，正准备渡过汴河时，沙陀军突然赶到，贼军大为惊恐，其党羽纷纷溃散，被杀伤和溺死的人几乎达到一半。尚让的一支军队向时溥投降，别将杨能、李谠、霍存、葛从周、张归霸等向朱全忠投降，李周、杨景彪带着残余部众逃往封丘。己巳初九，沙陀军渡过汴河，奔赴封丘，黄巢兄弟竭尽全力迎战，李克用击败了他们。俘获了黄巢所掳掠的男女五万人，牛马一万多头，还有伪皇帝的车驾、礼仪器物、符节印信、财宝、兵器等共计三万件。还擒获了黄巢年仅六岁的幼子。黄巢战败后，带着残余部众向东逃窜。庚午初十，李克用急忙追击黄巢，一天一夜行军二百里，马匹因疲乏而死的将近一半。军队在冤朐留宿，由于粮运没有跟上，骑兵数量极少，于是李克用便与忠武监军田从异一起班师回朝。甲戌十四日，沙陀军驻扎在汴州，汴州节度使朱全忠把李克用安排在上源驿住宿。朱全忠见李克用兵力寡弱，其大军又远在后方，便图谋加害他。当晚，朱全忠在驿站设酒款待，李克用喝醉后，朱全忠派兵包围了驿站，并放火焚烧。这时雷雨突然大作，平地水深一尺多，李克用翻墙才得以幸免。他的部下三百多人以及监军使史敬思、书记任珪都不幸被害。丙子十六日，李克用到达许州，率领本军返回太原。庚辰二十日，徐州将领李师悦、陈景思率领一万士兵到兖州追击黄巢。

六月，郓州节度使朱瑄上奏朝廷，称在合乡大败贼军。

秋七月己未初一。癸酉十五日，贼将林言斩杀黄巢、黄揆、黄秉三人的首级，向时溥投降。起初，徐州将领李师悦与贼军在瑕丘交战，贼军拼死抵抗，部众几乎伤亡殆尽。林言与黄巢逃到太山狼虎谷的襄王村，林言害怕被追上一同丧命，于是斩杀黄巢等人后向李师悦投降。壬午二十四日，捷报传到皇帝所在的行营，随行官员纷纷祝贺。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多次上表诉说冤屈，请求讨伐汴州的朱全忠。天子下优诏进行和解，还加授李克用特进的官阶，封他为陇西郡王来安抚他。从此，朱全忠和李克用之间便结下了相互攻伐的仇怨。

九月，山南西道节度使鹿晏弘被禁军讨伐，他弃城率领部众向东经过襄州、邓州，大肆抢掠许州。鹿晏弘的大将王建、韩建、张造、晋晖、李师泰各自率领本军归降朝廷，田令孜因为王建等人是杨复光的旧将，很轻视他们，将他们都授予诸卫将军的职位，只任命王建为壁州刺史。十月，关东各镇的官员上奏章请求皇帝返回京城。

十一月，鹿晏弘攻陷许州，杀死周岌，自称留后，不久便遭到秦宗权的攻打。朝廷下令任命义成军节度、检校太师、中书令、上柱国、晋国公王铎为沧州刺史、义昌军节度、沧德观察处置等使。十二月丁亥初一，大明宫留守、权知京兆尹、御史大夫、京畿制置等使王徽与留司百官上表，请求皇帝回宫。皇帝下诏决定在来年正月返回京城。新任命的沧德节度使王铎，在漳南县的高鸡泊被魏博节度使乐彦祯杀害，他的三百多名随行人员也都一同遇害。

唐僖宗光启元年（公元885年）春正月丁巳初一，皇帝依旧在成都府。己卯二十三日，僖宗从蜀地启程返回京城。

二月丁亥初一。丙申初十，皇帝的车驾驻扎在凤翔。

三月丙辰初一。丁卯十二日，皇帝车驾抵达京师。己巳十四日，皇帝驾临宣政殿，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光启。当时李昌符占据凤翔，王重荣占据蒲州、陕州，诸葛爽占据河阳、洛阳，孟方立占据邢州、洺州，李克用占据太原、上党，朱全忠占据汴州、滑州，秦宗权占据许州、蔡州，时溥占据徐州、泗州，朱瑄占据郓州、齐州、曹州、濮州，王敬武占据淄州、青州，高骈占据淮南八州，秦彦占据宣州、歙州，刘汉宏占据浙东，他们都自行掌控军队和赋税，相互吞并，朝廷无力控制。江淮地区的转运道路断绝，两河、江淮地区的赋税不再上供朝廷，只是在每年的特定时节献上一些贡奉罢了。朝廷政令能够控制的地方，只有河西、山南、剑南、岭南四道的数十个州。大致上州郡的将领自行专权，正常的赋税几乎断绝，藩镇诸侯的废立，不再由朝廷决定，大唐的帝业至此几乎荡然无存。蔡州贼军秦宗权侵犯周边的藩镇，朝廷下令任命徐州节度使时溥为钜鹿王，充任蔡州四面行营兵马都统。秦宗权的部将秦贤不断进攻汴州、郑州，朝廷又任命汴州刺史朱全忠为沛郡王，充任蔡州西北面行营都统。杭州刺史董昌大败刘汉宏的军队，接着进攻越州、婺州、台州、明州等州，并将其攻下。于是朝廷任命董昌为越州刺史、镇东军节度、浙江东道观察等使，任命杭州大将钱镠为杭州刺史。闰三月，镇冀节度使王镕进献耕牛一千头，农具九千件，兵器十万件。四月乙卯初一，朝廷任命开府仪同三司、右金吾卫上将军、左街功德使、齐国公田令孜为左右神策十军使。当时从蜀中护卫皇帝车驾，田令孜招募了新军五十四都，每都一千人，左右神策军各有二十七都，分为五军，田令孜总领这些军队的权力。当时军队众多，南衙北司的官员属吏有一万多人，三司转运没有可供调发的物资，度支只能依靠关畿地区的税赋来维持，然而供给并不充足，赏赐犒劳不能按时进行，军中士兵心怀不满和怨言。过去安邑、解县两池的榷盐税课，盐铁使专门设置盐官来总管此事。自从黄巢之乱后，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兼任榷务之职，每年拿出三千车盐课进献给朝廷。到这时田令孜因为亲军的供给缺乏，又没有其他办法筹集，于是提出广明以前的旧事，请求将两池的榷务归还给盐铁使，收取盐利来供养禁军。诏令下达后，王重荣上奏章论辩申诉，称河中地区地方窘迫，全部依靠盐课来供给军队。

五月，朝廷下令任命河中节度使、检校司徒、同平章事、河中尹、上柱国、琅邪郡王王重荣为检校太傅、同平章事，兼任兖州刺史、兖沂海节度观察处置等使，取代齐克让。任命齐克让为检校司徒，兼任定州刺史、御史大夫，充任义武节度观察、北平军等使，取代王处存。任命王处存依旧担任检校太傅、同平章事、河中尹、河中晋慈隰节度观察等使。这个月，宰臣萧遘率领文武百官为皇帝上徽号为至德光烈孝皇帝，皇帝驾临宣政殿接受册封，大赦天下。

六月甲寅初一。丙辰初三，定州王处存上奏：“幽州节度使李可举、镇州节度使王镕各自命令大将率领士兵侵犯我处辖境，我都已经将他们击退。”当时李可举趁着天子流亡在外，中原大乱，认为河朔三镇休戚相关，而只有易州、定州二郡为朝廷所掌控，于是共同商议进攻王处存以便瓜分他的地盘。恰逢燕将李全忠有夺取帅位的意图，军中上下相互猜疑。李全忠正在围攻易州时，王处存派出奇兵攻击他，燕军大败。这个月，李全忠收拢残余部众进攻幽州，李可举全家登上城楼自焚而死，李全忠自称留后。沧州发生军乱，赶走了他们的统帅杨全玫，拥立衙将卢彦威为留后。朝廷下令任命保銮都将、检校司徒，兼任黔州刺史、黔中节度观察等使曹诚为检校太保，兼任沧州刺史，充任义昌军节度、沧德观察等使。河中王重荣多次上表论述，指责田令孜离间藩镇，田令孜派遣邠宁节度使朱玫会合鄜州、延州、灵州、夏州的军队讨伐河中。

九月，朱玫屯驻在沙苑。王重荣向太原求援。十月，李克用率领太原军向南出阴地关。十一月，河中、太原的军队与禁军在沙苑对峙。十二月辛亥初一。癸酉二十三日，官军交战，被沙陀军击败，朱玫逃回邠州。神策军溃散，于是进入京师肆意抢掠。乙亥二十五日，沙陀军逼近京师，田令孜侍奉僖宗前往凤翔避难。起初，黄巢占据京师时，九条大道和宫城、皇城、京城内，宫室依然完好。等到各道军队击败贼军后，却为了争抢财物相互攻击，放火焚烧抢掠，宫室、民居、市场、里巷，十成中被焚毁了六七成。贼军平定之后，京兆尹王徽经过一年的修补，才勉强恢复了安居的局面。到这时，乱兵又再次焚烧，宫阙一片萧条，长满了茂密的荒草。

唐僖宗光启二年（公元886年）春正月辛巳初一，皇帝在凤翔。李克用率军回到河中，与朱玫、王重荣一同上表，请求皇帝在凤翔停留，并且历数田令孜的罪状。于是朝廷让飞龙使杨复恭再次掌管内枢密事。戊子初八，田令孜逼迫皇帝前往兴元。庚寅初十，皇帝车驾驻扎在宝鸡。朝廷授予刑部尚书孔纬兼任御史大夫，命令他率领侍从官员前往皇帝所在之地。当时皇帝在夜间出发，宰相萧遘、裴彻、郑昌图以及文武百官都不知道，没能及时随从护驾，所以让孔纬去催促他们。萧遘厌恶田令孜弄权，致使京城再次陷入混乱，趁着邠州奏事判官李松年到凤翔，便让他赶紧召朱玫前来迎接皇帝。癸巳十三日，朱玫率领五千步兵和骑兵到达凤翔。田令孜听说邠州军队到来，侍奉皇帝进入散关，命令禁军把守灵璧。朱玫到达后，禁军溃散，于是他长驱直入追击皇帝到尊途驿。嗣襄王李煴患病，被朱玫抓获。当时兴元节度使石君涉听说皇帝车驾入关，就毁掉栈道，在险要之处设置栅栏断绝道路，皇帝车驾从其他道路才勉强到达，邠州军队在后面紧追不舍，多次陷入崎岖危险的境地。

二月辛亥初一，朝廷任命十军观军容使、开府田令孜为剑南西川节度监军，任命内枢密使杨复恭为神策左军中尉。

三月庚辰初一。壬午初三，兴元节度使石君涉弃城进入朱玫的军队中。丙申十七日，皇帝车驾到达兴元。戊辰十九日，朝廷任命翰林学士承旨、兵部尚书、知制诰杜让能为兵部侍郎；刑部尚书、御史大夫孔纬为兵部侍郎，充任诸道盐铁转运等使：二人都以本官身份任同平章事。保銮都将李鋋、杨守亮、杨守宗等在凤州击败邠州军队。四月庚戌初一，这天夜晚荧惑星侵犯月角星。壬子初三，朱玫、李昌符在凤翔驿舍逼迫宰相萧遘等人，请求嗣襄王李煴暂时监理军国事务。朱玫自己担任大丞相，兼任左右神策十军使。于是他驱赶率领文武百官侍奉襄王返回京师。

五月己卯初一。庚辰初二，襄王僭越称帝，年号建贞。因为萧遘起初阻止襄王监理国事的命令，所以被免去知政事之职，降为太子少师。任命朱玫为侍中、诸道盐铁转运使。任命裴彻为门下侍郎、右仆射、同平章事、判度支。中书侍郎、刑部尚书、平章事郑昌图判户部事。萧遘称病回到河中府的永乐。伪朝廷下令给诸侯加官进爵。任命淮南节度使、检校太尉、兼侍中高骈为太师、中书令、江淮盐铁转运、诸道行营兵马都统。又任命淮南右都押衙、和州刺史吕用之为检校兵部尚书，兼任广州刺史、岭南东道节度使。让户部侍郎柳涉前往江淮宣谕，户部侍郎夏侯潭前往河北宣谕，各藩镇的节将大多接受了伪朝廷的任命，只有定州、太原、宣武、河中拒绝接受。这个月，彗星出现在箕尾星宿，经过北斗和摄提星宿。荆南、襄阳连年遭遇蝗灾和旱灾，一斗米价值三十千钱，很多人相互残食。杨复恭兄弟与河中、太原有联合破贼的旧谊，于是上奏派遣谏议大夫刘崇望携带诏书前往宣谕，传达杨复恭的旨意。王重荣、李克用欣然听从命令，不久便派遣使者进贡，献上十万匹细绢，愿意杀死朱玫来赎罪。刘崇望出使回来，君臣相互庆贺。

六月己酉初一，朝廷任命扈跸都将杨守亮为金州刺史、金商节度、京畿制置使。杨守亮率领二万军队奔赴金州，与王重荣、李克用形成掎角之势进军。当时朱玫派遣将领王行瑜率领邠宁、河西的五万军队屯驻在凤州，保銮都将李鋋、李茂贞、陈珮等人在大唐峰抵抗。七月戊寅初一，蔡州贼军秦宗权攻陷许州，杀死鹿晏弘。朝廷任命金商节度使杨守亮为检校司徒，兼任兴元尹，充任山南西道节度等使。王行瑜猛攻兴州，杨守亮出兵将其击败。

八月，幽州节度使李全忠去世，三军拥立他的儿子李匡威为留后。

九月，杨守亮在凤州再次击败邠州军队，军容使杨复恭秘密派人劝说王行瑜，让他谋划回归朝廷。十月壬子初一，滑州发生军乱，赶走了他们的统帅安师儒，推举衙将张骁主持留后军务。安师儒逃奔汴州，朱全忠将他杀死，于是带兵攻打滑州，斩杀张骁并向皇帝所在之地报告，朝廷让汴州帅朱全忠兼任义成军节度使。壬辰十一日夜晚，西方出现白虹。

十一月，蔡州贼军孙儒攻陷郑州，刺史李璠逃走。孙儒率军攻打河阳。十二月乙巳初一。这个月，朱玫的爱将王行瑜接受密诏，从凤州率领部众返回长安。辛酉十七日，王行瑜斩杀朱玫及其党羽数百人，纵兵大肆抢掠。这年冬天非常寒冷，九条大道上积雪覆盖，士兵入城的夜晚，寒冷尤其剧烈，百姓和官吏在遭到抢劫之后，很多人冻僵而死，尸体遍地。裴彻、郑昌图以及百官侍奉襄王逃奔河中，王重荣假装迎接，抓住李煴将其斩杀，把裴彻、郑昌图囚禁在狱中，文武官僚被杀的将近一半。王重荣用匣子装着襄王的首级送往皇帝所在之地。刑部上奏请求皇帝驾临兴元城南门，检阅俘虏和斩获的首级并接受朝贺，让礼院制定仪式礼节。博士殷盈孙上奏说：

臣认为伪帝李煴违背宗庙社稷，僭越窃取皇位，欺天的祸患已经满盈，盗国的罪行极其严重，最终果然失败，遭到诛杀。宫廷的妖邪已经清除，天下的百姓共同庆贺，应该举行庆贺之礼，以彰显皇帝的治国方略。然而在众人的议论中，认为这样做有所不妥。臣查阅礼经，公族有罪，案件已经判定，有关部门向国君报告说：“某人的罪行应当判处死刑。”国君说：“赦免他。”这样重复三次，有关部门出去执行刑罚，国君又派人对他们说：“虽然如此，还是应当赦免他。”有关部门说：“来不及了！”国君为此穿上素服，三个月不举行娱乐活动。《左传》记载：卫君在晋国，卫国大臣元咺拥立卫君的弟弟叔武，卫君回国，叔武被前驱杀死，卫君为他哭泣，左氏对此进行了记载。如今伪帝李煴，是皇族成员，虽然犯下了死罪，应当被屠戮，但怎么能让皇帝朝见群臣并接受朝贺呢？臣认为李煴是皇族后裔，名字记载在皇室的玉牒上，在被逼迫的时候，不能坚守节操效死，反而甘心参与叛逆阴谋，罪行实在是滔天，不可赦免。他已经在军前被处置，应当立即贬为庶人，断绝他的皇族属籍，他的首级仍然委托当地以平民的礼节收葬。大捷的庆贺，应当在朱玫的首级送到的时候举行，这样才比较合适。对上不会让皇帝心中不安，对下不会伤害事物的情理，符合礼经的宗旨，消除朝廷内外的疑虑。

于是朝廷取消了庆贺之礼。等到朱玫的首级被传送到，皇帝才登上城楼接受俘虏和斩获的首级。这个月，蔡州贼军孙儒攻陷河阳，诸葛仲方逃奔回汴州，别将李罕之占据泽州，张全义占据怀州。

唐僖宗光启三年（公元887年）春正月乙亥初一，皇帝在兴元府。朝廷下令任命邠州都将王行瑜为检校刑部尚书，兼任邠州刺史、邠宁庆节度使。保銮都将李鋋为检校司空、黔州刺史、黔中节度观察使；扈跸都头李茂贞为检校尚书左仆射、洋州刺史、武定军节度使；扈跸都头杨守宗为金州刺史、金商节度等使；保銮都将陈珮为检校尚书右仆射，担任宣州刺史、宣歙观察使。兵部侍郎、诸道租庸使张浚以本官身份任同平章事。

二月乙巳初一，润州牙将刘浩、度支使薛朗共同谋划赶走他们的统帅周宝，刘浩自称留后。

三月乙亥初一。甲申初十，皇帝车驾返回京城，驻扎在凤翔。因为宫室还没有修缮完成，节度使李昌符请求皇帝暂时停留，等待工程完工。河中府用囚车押送伪宰相裴彻、郑昌图，朝廷命令在岐山县将他们斩首。退休的太子少师萧遘被赐死在永乐县。朝廷任命特进、监修国史、门下侍郎、吏部尚书、平章事孔纬兼任诸道盐铁转运使。任命集贤殿大学士、中书侍郎、兵部尚书、平章事杜让能进封为襄阳郡公，增加食邑三千户。四月甲辰初一，扬州牙将毕师铎从高邮率领戍守的士兵攻打扬州，攻下扬州后，把高骈囚禁在别的房间，自己总管军政事务。蔡州贼军秦贤攻打汴州，在周围排列了三十六个营寨。朱全忠向兖州、郓州请求援兵，朱瑾率领军队前来救援，屯驻在封禅寺，朱瑄屯驻在静戎镇。

五月甲戌初一。乙亥初二，秦宗权亲自率领部众前来接应秦贤。壬午初九，郓州、兖州、汴州三镇的军队在边孝村大败蔡州贼军，秦宗权退走。孙儒听说秦贤战败，把河阳的人全部驱赶出来杀死，将尸体投入河中，焚烧房屋后离去。朝廷军队收复了孟州、洛阳、许州、汝州、怀州、郑州、陕州、虢州等州。朝廷下诏任命扈驾都头杨守宗暂时代理许州事务，汴州将领孟从益暂时代理郑州事务。诸葛爽的旧将李罕之从泽州出兵收复河阳，怀州刺史张全义收复洛阳。扬州牙将毕师铎召宣州观察使秦彦进入扬州，推举他为节度使。

六月癸卯初一。戊申初六，天威军都头杨守立与李昌符在路上争道，他们的部下相互殴打。皇帝派宦官去谕告他们，却没有停止，这天夜里双方都整顿军队做好防备。己酉初七，杨守立带兵攻打李昌符，在大街上交战。李昌符兵败，出城据守陇州，皇帝命令扈驾都将李茂贞攻打他。甲寅十二日，河中牙将常行儒杀死他的统帅王重荣，推举王重荣的兄长王重盈为兵马留后。丙辰十四日，太常礼院上奏：“太庙的十一室，以及祧庙的八室，孝明太后等的别庙三室，自从皇帝再次前往山南，都经过焚烧，神主丢失。如今皇帝大驾返回京城，应该先修缮宗庙的神主，然后再回宫。”于是皇帝下诏让修奉太庙使宰相郑延昌进行修缮。当时，宫室还没有修缮完成，国家财力正处于困境，没有时间按照旧制进行，郑延昌请求暂且把少府监大厅作为太庙。太庙一共有十一室，二十三间，每间十一架，如今少府监有五间，请求添建成十一间，以满足十一室的数量。皇帝下敕说：“恭敬地依照典礼执行。”七月壬申初一，陇州刺史薛知筹献城向李茂贞投降，于是李茂贞攻下陇州，斩杀李昌符、李昌仁等人，把他们的首级传送到皇帝所在之地。丙子初五，朝廷下令任命武定军节度使、检校尚书左仆射，兼任洋州刺史、御史大夫、上柱国、陇西郡公、食邑一千五百户李茂贞为检校司空、同平章事，兼任凤翔尹、凤翔陇右节度等使。

九月辛未初一，淮南节度使高骈被他的牙将毕师铎杀死。杨行密紧急攻打广陵，蔡州贼军秦宗权派遣他的将领孙儒率领三万士兵渡过淮河，争夺扬州，城中粮食吃光。

十一月，秦彦、毕师铎突围后逃奔到孙儒的军队中，杨行密进入并占据扬州。秦彦带领孙儒的军队攻打广陵，杨行密派遣使者向朱全忠求援。朝廷下令授予朱全忠检校太尉、侍中，兼任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充任淮南节度观察等使、行营兵马都统。汴州将领李璠率领军队到淮口救援。十二月己巳初一，东川节度使顾彦朗、壁州刺史王建联合五万军队攻打成都，陈敬瑄向朝廷告急，皇帝下诏让宦官去谕告他们。

唐僖宗文德元年（公元888年）春正月己亥初一，皇帝在凤翔。朝廷下令追赠已故凤翔陇右节度观察处置等使、检校司徒、同平章事，兼任凤翔尹、上柱国、荥阳郡开国公、食邑三千户郑畋为司徒，谥号文昭。蔡州贼军孙儒在高邮斩杀秦彦、毕师铎。

二月己巳初一。壬午十四日，皇帝从凤翔回到京师。魏博发生军乱，赶走了他们的统帅乐彦祯。乐彦祯的儿子相州刺史乐从训率领部众攻打魏州，牙军拥立他们的小校罗宗弁为留后，出兵抵抗。乐从训向汴州求援，朱全忠派遣将领朱珍渡过黄河前往救援。戊子二十日，皇帝驾临承天门，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文德。宰相韦昭度兼任司空，孔纬、杜让能加授左右仆射，进官阶为开府仪同三司，并且赐号“持危启运保乂功臣”。张浚兼任兵部尚书，进官阶为开府仪同三司。左右神策十军观军容使、左金吾卫上将军、左右街功德使、上柱国、弘农郡开国公杨复恭进封为魏国公，增加食邑七千户，赐号“忠贞启圣定国功臣”。任命保銮都将、黔中节度使李鋋为检校司徒、平章事，保銮都将陈珮为检校司空、广州刺史、岭南东道节度使。藩镇诸侯，都不同程度地晋升官职。宰臣韦昭度率领文武百官为皇帝上徽号为圣文睿德光武弘孝皇帝。

三月戊戌初一，皇帝在正殿接受册封。庚子初三，皇帝突然患病。壬寅初五，病情危急。癸卯初六，宣布制令立弟弟寿王李杰为皇太弟，掌管军国事务。这天夜里，皇帝在武德殿驾崩，享年二十七岁，群臣为其奉上谥号为惠圣恭定孝皇帝，庙号僖宗。这一年十二月，僖宗被安葬在靖陵。

史臣评论说：僖宗年少继承皇位，政权掌握在宦官手中，他小心谨慎、虔诚恭敬，内心充满忧虑且行事慎重。当时世道衰败，天下大乱，农民起义在中原动荡，皇帝流离于偏远之地，百姓生灵涂炭，国家宗庙化为废墟。然而仍有藩镇中有仗义的臣子，身边有心腹尽忠的辅臣，驱使驾驭豪杰，号令军队，最终诛杀了叛乱之徒，一雪国家沦陷的耻辱。但田令孜一个错误的计谋，几乎使国家大业丧失，虽然国家命脉如丝线般勉强存续，却也像乱丝一样难以挽救。茫茫华夏大地，徒然悲叹大禹治水的艰难；赫赫宗周，最终还是丧失了文王创下的基业。这并非僖宗皇帝无道的过错，难道是国运已尽吗？可悲啊！

赞辞说：国运即将穷尽，皇帝年幼登基。大盗如尘土飞扬，群雄似波涛汹涌。上天既降下灾祸，世人很少有人尽忠。皇帝得以回銮复位，是禁军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