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密信隐血字（蜡丸藏玄机，秦风夜闯节度府）
陇西道的夜风卷着沙粒拍打窗棂，秦风蹲伏在节度使府邸的飞檐上，掌心贴着瓦片感受下方动静。三更梆子响过第五声时，东厢房的烛火倏然熄灭，八个佩刀侍卫鱼贯而出，靴底压着青砖的声响比寻常武夫轻三分。
“玄武卫。“秦风舌尖抵住后槽牙藏的雪魄丹，这是白芷特意叮嘱的避毒之法。他像片落叶飘入院中，龙魂剑贴着脊背，剑鞘缠着浸过药汁的麻布——午时集市买的陈皮与硫磺，正好掩去铁器味道。
书房门缝渗出腥甜，是岭南进贡的龙涎香混着新鲜血味。秦风剑尖挑开铜锁，月光溜进门缝的刹那，他旋身避过三支弩箭。箭簇钉入门框，尾羽系着的银铃还在轻颤，机关牵动的丝线已缠住门槛。
“凌霄子教的燕子抄水，倒是愈发精进了。“阴恻恻的笑声从屏风后传来，紫袍老者转出时，手中把玩的正是本该在林清秋身上的鎏金梳妆匣。
秦风剑鞘震地，气劲掀翻案几。砚台砸向博古架，三排青瓷瓶应声碎裂，藏着的毒烟尚未弥散就被溅开的墨汁中和。节度使王崇山脸色骤变，袖中滑出判官笔：“找死！“
笔锋蘸着未干的毒墨，在空气中划出嗤嗤青烟。秦风踏着游龙步闪避，剑锋故意擦过西墙字画。画轴坠地露出暗格，成摞信札中混着个蜡丸——正是林清秋说的血书密信！
“尔敢！“王崇山判官笔直取双目，秦风却翻身跃上房梁。剑气扫落瓦片，月光如瀑倾泻，照见蜡丸上三道朱砂押记。节度使突然吹响骨哨，窗外顿时亮如白昼，五十张强弩对准屋内。
秦风扯下帷幔抛向半空，龙魂剑搅动布料如黑云压顶。弩箭穿透帷幔时，他已撞破北窗遁入后花园。王崇山的怒吼混着毒镖破空声：“放箭！格杀勿论！“
箭雨追着青衫没入假山群，秦风却从池塘中探出头。水下密道入口的苔藓被踩乱，新鲜划痕指向东北方。他闭气游过十丈暗道，冒头时已在城隍庙枯井。
“咳咳...“林清秋从神龛后转出，素衣上沾着香灰，“大人可找到了？“
秦风捏碎蜡丸，血书在月光下显出字迹：七月初三，幽州军粮改道黑风峡。落款处画着半只虎符，与林清秋父亲留下的《边塞兵防图》上的印记一般无二。
“王崇山要断北疆粮道。“女扮男装的罪臣之女攥紧衣袖，“这腌臜泼才竟敢私通突厥！“
五更梆子敲响时，秦风已在马厩。他给老马喂了把掺酒的豆料，突然拔剑刺向草料堆。惨叫声中，三个突厥探子滚出来，手中弯刀还沾着马粪。
“会说汉话的留活口。“龙魂剑架在最后一人颈间，“剩下的，去黄泉路上学。“
被俘的探子眼珠乱转，突然咬向衣领。秦风捏住他下巴卸了下颌骨，扯出毒囊时带落半片金叶子——正面刻着突厥可汗印，背面却是户部铸造的官印。
“好个两头吃。“秦风剑尖挑着金叶子，“劳驾带个路，找你们换粮草的接头人。“
晨雾未散，茶马道上已响起驼铃。乔装成突厥商队的秦风压了压皮帽，瞥见二十辆蒙着油布的粮车。押车的疤脸汉子正用胡话骂人，腰间却露出半截长安赌坊的筹码。
“库莫奚的勇士？“秦风用突厥语搭话，手指在袖中比划暗号，“雄鹰要在哪里落脚？“
“落你娘...“疤脸突然拔刀，秦风却更快。龙魂剑穿过腋下挑飞刀柄，顺势劈开最近那辆粮车的油布。麻袋里淌出的不是粟米，而是混着毒砂的陈年霉谷！
混战中，秦风扯住疤脸衣领：“这些毒粮送去何处？“
“你永远...呃！“利箭穿喉而过，王崇山的玄武卫竟追到此处。秦风挥剑斩断车辕，惊马拖着毒粮冲乱军阵。林清秋突然从道旁古槐跃下，怀中《边塞兵防图》展成丈许，北疆地形在朝阳下纤毫毕现。
“黑风峡在这儿！“她指尖点着某处裂谷，“两岸峭壁藏得下伏兵！“
秦风揽住她腰肢跃上粮车，龙魂剑斩断十匹惊马的套索。马群冲散追兵时，他夺过火把掷向毒粮。紫烟腾空而起，混着玄武卫的惨叫，给百里外的戍边军报了信。
午时三刻，粮车残骸仍在冒烟。秦风在溪边洗净剑上血污，林清秋递来水囊：“家父当年便是查出这批人贪墨，才遭构陷流放。“她忽然扯开衣襟，露出肩头烙印——竟是刑部大牢的黥印！
秦风用剑尖挑灭最后一缕毒烟：“这趟镖，秦某接下了。“
茶马道的烟尘尚未散尽，林清秋已割断马尾鬃毛扎成火把。浸过火油的布条缠上箭矢，她拉满秦风递来的铁胎弓，箭尖直指三里外峡谷隘口：“当年家父在此处设伏，用滚石截断过突厥三千铁骑。“
话音未落，峡谷两侧忽现人影。秦风剑鞘击打山壁，回声惊起栖鹰。飞鹰掠过处，岩缝间寒光闪烁——竟是成捆的桐油与硫磺！
“放！“林清秋箭发连珠，火箭钉入岩壁三寸。火舌顺着藤蔓窜起，烧断捆扎火油的草绳。桐油桶坠入峡谷，遇火炸开滔天烈焰，将追来的玄武卫截成两段。
王崇山的嘶吼穿透热浪：“给本官活剥了那对狗男女！“
秦风却已拽着林清秋跃上悬崖栈道。年久失修的木板在脚下吱呀作响，下方是百丈深渊。追兵射来的箭矢钉入山石，秦风忽然挥剑斩断身后铁索，整段栈道如巨龙摆尾般砸向崖壁。
“抓紧！“他揽住险些坠落的女子，足尖点着坠落的木板借力。龙魂剑插入岩缝借力一荡，二人堪堪落在凸出的鹰嘴岩上。林清秋的襕袍被山风掀起，露出腰间青紫鞭痕——正是流放路上受的刑伤。
追兵在对面崖上架起床弩，铁矢带着火星呼啸而至。秦风扯下外袍浸入岩缝渗水，湿衣舞成盾牌。林清秋突然解开发簪，簪头磁石吸住三支弩箭：“这是工部特制的破甲箭，箭头有倒钩！“
话未说完，床弩第二波齐射已到。秦风挥剑斩落箭雨，却见王崇山亲率轻功好手攀岩而来。龙魂剑劈开山石，滚落的碎石砸得追兵惨叫连连。林清秋趁机用磁石簪吸来箭矢，就着硫磺在岩面刻字：午时三刻，毒粮焚尽。
“信鸽！“她指向云端黑点。秦风剑鞘震起碎石击落飞禽，鸽腿竹筒里掉出的密信，赫然盖着户部尚书印！
王崇山此时已攀至十丈之内，判官笔蘸着岩壁青苔甩出毒液。秦风以剑为杆挑飞毒珠，毒液反溅在追兵面门。惨叫声中，他忽然将龙魂剑掷向苍穹，剑身反射的日光刺得众人睁不开眼。
“跳！“秦风抱住林清秋纵身跃下悬崖。王崇山追至崖边狞笑，却见二人身影消失在缭绕云雾中——那云雾里竟藏着条藤蔓编织的索桥！
索桥另一端栓在古松上的麻绳早已朽烂，秦风挥剑斩断时，整座索桥如长鞭抽向对面山壁。追兵收势不及，随断裂的藤蔓坠入深谷。林清秋抓着秦风腰带悬在半空，下方三百丈处，戍边军的旌旗正在峡谷出口飘扬。
“松手。“秦风剑插岩壁火花四溅，“我数三声。“
“大人先...“女子话音未落，腰带骤然断裂。秦风反手抓住她手腕，龙魂剑在岩壁上犁出十丈火星。落地时二人滚作一团，林清秋的襕袍被荆棘划破，露出背后黥印——竟是个血红的“忠“字！
戍边军马蹄声如雷逼近，秦风却望向西天残阳：“这趟镖，成了。“
当夜，北疆大营篝火通明。林清秋将《边塞兵防图》铺在帅案，指尖划过黑风峡：“此处崖高百丈，可用当年诸葛武侯的滚木阵。“老将军抚须沉吟，突然掀开帐帘——营外空地上，三百车粮草完好无损，麻袋上户部火印犹在。
“秦镖头好手段！“将军掷出虎符，“这趟暗度陈仓，比正面厮杀更难。“
秦风却用剑尖挑起粮袋缝线，霉米中混着的毒砂簌簌而落：“真粮早随商队入营，这些是给王崇山看的戏台。“他忽然侧耳倾听，帐外传来八百里加急的马蹄声。
林清秋染血的密信与户部金印摆在案头时，一骑红翎信使冲进大帐：“报！长安六百里急件，户部尚书悬梁自尽了！“
残月升上戈壁时，秦风在饮马河边擦剑。林清秋将黥印烙红的背部浸入冷水：“大人可知，这'忠'字是用我林家祖传的丹砂烙的？遇热则显。“她忽然撩起河水泼向篝火，蒸汽中浮现出半幅塞外布防图。
秦风归剑入鞘，剑柄血玉映着火光：“秦某只保镖，不保人心。“
天光微亮时，军营已空无一人。老将军留的羊皮信上字迹凌厉：虎符为证，戍边军欠秦镖头一个人情。林清秋将信笺投入火堆，灰烬里显出琉璃碎片——正是王崇山书房暗格的夹层材料。
“该启程了。“她望着茶马道上新来的商队，“下一程镖，送我去幽州死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