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断香劫

黄皮子讨封三载，老猎户见其立于人前作揖。

问：“你看我像人还是像仙？“

答：“像个屁！“

三日后，猎户全家暴毙于雪窝，咽喉皆穿一洞，状似鼬科动物犬齿。

《黄仙坟》第一章断香劫

零下三十度的空气冻得鼻腔生疼，林小满跪在结霜的青砖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冻疮里。灵堂梁上悬着的二十八盏长明灯突然集体爆闪，豆大的灯花噼啪坠落，在雪地上炸出细碎的火星。

“起棺！“三叔的铜锣声惊飞檐角寒鸦，十二名壮汉齐声发力，柏木棺材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林小满望着奶奶蜡黄的脸，忽然发现那双凹陷的眼窝竟泛着湿润的光泽——就像有泪水在冰层下缓缓流动。

穿堂风裹挟着雪粒子猛然灌进灵堂，二十八个灯芯同时爆出幽蓝火苗。林小满的孝服下摆突然被某种力量掀起，露出绣着暗金符文的里子。她瞳孔骤缩，分明看见符文在气流中诡异地扭曲蠕动，化作一只只张牙舞爪的鼬科动物。

“三丫头闭眼！“三叔的警告晚了半步。当棺盖完全开启的刹那，七根沾着黑血的尾毛突然腾空而起，在月光下折射出妖异的琥珀色光晕。尾毛尖端凝结的冰晶簌簌掉落，在奶奶青灰的腕间融化成暗红色水痕，勾勒出一道古老的契约纹路。

供桌上的倒头饭突然剧烈震颤，三根筷子无风自起，在半空拼成一个三角形状。林小满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二岁雪夜，她曾在仓房撞见奶奶将七根尾毛浸在鸡血里，供桌上摆着的不是保家仙牌位，而是半张泛黄的人皮。

“砰！“三叔的手掌重重拍在棺盖上，震得香炉里的香灰腾空而起。三柱檀香应声折断，断裂处渗出暗红汁液，在雪地上汇成三朵诡异的梅花。林小满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腥臊味，那味道像极了奶奶临终前藏在枕头下的香囊——那是用鼬科动物毛皮缝制的。

子时三刻，村东头传来撕心裂肺的犬吠。林小满裹着棉被缩在滚烫的炕头，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家族群里炸开九条未读消息。点开视频的瞬间，她差点摔了手机：二十多头黄牛整齐地跪在雪地里，牛角深深扎进冻土，每头牛的嘴里都塞着半截带血的尾毛。

“讨封的来了。“三奶奶破门而入时，带进来的风雪中夹着磷火般的绿光。这位活了一百零六岁的巫祝老者，此刻脸上的皱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每一道沟壑都渗出黑血。她枯槁的手指突然掐住林小满的手腕，掌纹处浮现出与族谱上相同的血契纹路。

供桌上的白酒瓶突然沸腾，猩红的泡沫翻涌着漫过桌面。三奶奶剧烈抽搐着吐出一团黄色毛发，毛发落地瞬间化作一只断了前爪的鼬科动物，那残缺的部位赫然套着奶奶陪葬的顶针。林小满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掌纹正在吸收顶针上的锈迹，血色纹路逐渐变成鲜活的暗红色。

“快开族谱！“三叔踹翻供桌，香灰在空中凝聚成模糊的人形。林小满跌跌撞撞扑向樟木箱，却在掀开箱盖的刹那僵住——本该存放族谱的位置，整整齐齐码放着七具风干的鼬科动物尸体。它们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前爪合十作揖，神情肃穆得近乎诡异。

窗玻璃骤然炸裂，一道黄影裹挟着风雪射向林小满面门。在生死关头，她的喉咙里突然传出苍老的声音：“吾乃黄三太奶座下......“话音未落，那黄影竟在空中生生扭转身形，重重摔在供桌上。它右前爪少了一趾，伤口处渗出的黑血在雪地上勾勒出半张人皮的轮廓。

二十八盏长明灯同时熄灭，灵堂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林小满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还有雪地上传来的簌簌爬行声。当月光再次穿透云层时，供桌上的半张人皮已经消失不见，而她的掌心，赫然多了一道新鲜的咬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