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开局
月朗星稀之夜，乾清宫内，朱厚熜望着大明江山图，陷入沉思，大明之积弊已经深入骨髓，非大治不可为。可是如何大治？大治能否推行？
朱厚熜立于桌案前，在宣纸上不停书写，裁汰冗员，改革吏治，创建学堂，整肃宗室……一张宣纸写得密密麻麻，这种种举措都是大明所需要做的，可是朱厚熜不能操之过急，步子要一步步迈。
朱厚熜很清楚历史上嘉靖的做法，以大礼议事件分割群臣，掌控礼法，划开石破天惊的一局。
但是现在朱厚熜不敢确定这招是不是还能奏效，史书上记载的大礼议与实际状况的大礼议有多大差距，谁能知晓？这种事一旦掌控不好其中的度，就容易走向极端。
所以朱厚熜想了想还是决定暂缓此事，从另一个角度入手。朱厚熜再起一张新的宣纸，最后在上面写下三个大字“杨廷和”！
“主子，夜深了早点休息吧。”
黄锦走上前，给朱厚熜端上一杯热茶，顺便轻声劝诫，在他眼里，国家大事再重要也没有主子的身体重要。
辉煌的乾清宫虽然堂皇壮丽，但也冷清孤寂，一杯热茶恰如其分。
朱厚熜坐于龙椅之上开始闭目沉思，良久之后朱厚熜忽然问道:
“寻找银矿的队伍可曾有所发现？”
黄锦思忖了一下缓缓答道:
“主子，按照您的规划，河南，广西，江西都有发现，其余的还在找。”
朱厚熜满意地点点头，万事无如没钱难，很多问题其实都是钱的问题。
不过搞钱并不是说单纯的开矿！
如果只是单纯地找新的银子进来，那只是对现有的金融体系兑水，稀释现有社会财富。
而且过不了多久，这笔银子还是会走上老路，被那些世家大族，地主老财做成银冬瓜埋入地下，一切还是会变成原来那个糟糕的样子。
想真正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利用这笔钱撬动整个市场，让市场按照朱厚熜所想的运行！
“还是需要人手帮忙啊，希望他们能早点过来。”
……
次日清晨，天光大亮，文渊阁内四位大学士正在激烈讨论。
“介夫兄可想清楚了，此事一做你这内阁首辅怕是要被千夫所指啊。”
蒋冕担忧地看着案台前奋笔疾书的杨廷和，上面写的内容涉及各个衙门，而他所要做的事正是与这些衙门碰撞！裁汰冗员，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何其难也。
杨廷和重重地写下最后一笔，慷慨激昂地说道:
“此时是最好的时机，新帝初立，正好借大行皇帝之遗旨，除朝堂弊病，如此，我大明才有重振雄风之气象。”
这是杨廷和早就想好的事，借改元之年行改革之事，虽然他肯定会受到一部分反噬，但是百官的怨气也会冲向新帝，觉得这是新帝在搞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杨廷和的压力也能小一点。
其他三位大学士听出了杨廷和的话外之音，蒋冕和费宏沉默不语，毛纪则是附和道:
“裁汰冗员是我大明必须要做的，如今冗员弊端已积羽沉舟，别人不做，我们不做，那谁来做？值此艰危时刻，舍我其谁！”
一直在内阁当隐形人的费宏面对此等大事也终于说话了。
“裁汰冗员确实要做，但是咱们是不是慢慢来，这一下子步子迈得太大了吧。”
蒋冕也情真意切地劝诫道:
“是啊，不至于一次性把所有衙门都写上吧？”
蒋冕和费宏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一次性得罪这么多朝臣能顶得住吗？别把自己玩死了！
然而杨廷和一拍桌案，语气坚决的说道:
“既然要做那就做个彻底，不患寡而患不均，一次性都做了，说不定也能让他们少些怨念。”
毛纪慨言道:
“孟子曰: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我等四人乃内阁之大学士，乃天下文人之表率，总不能让别人以为我们只沽名钓誉，真遇事的时候就打退堂鼓吧。”
毛纪眼神一撇蒋冕，蒋冕当场炸毛了，怒声道:
“别阴阳怪气的，老夫只是心忧大明社稷，这区区残命怎会在乎？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可不止你有！”
蒋冕认真地看了看杨廷和和毛纪，最后叹息一声，没有丝毫形象地坐在了椅子上。
“罢了罢了，既然你们一定要做，那我自然会鼎立支持，拖后腿的事，我可不会干。”
“哈哈，既然蒋阁老也同意了，那我自然也不会再有异议，我们就齐心协力把这件事办好。”
费宏也顺水推舟表示了赞同，杨廷和正了正衣冠，无比庄重地对着三人躬身作揖，声音颤抖动容。
“廷和，代天下百姓谢过诸位！”
三人见此立刻上前搀扶，内阁首辅鞠躬，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起的。
“介夫兄不必如此，为我大明，我等愿肝脑涂地。”
“吾等一同上谏！”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我等文人当也有舍身之义！”
四个老人继续对着诏书上的内容进行更细致全面的探讨，势必要一战功成！
而在旁边，内阁司值郎们却是心不在焉，这些司值郎都是辅助内阁阁老给他们打下手的类似于秘书的职位。而领导的秘书什么含金量自然不必多说，一个词就能形容“储相”！
不过即便如此，想出人头地也不是按部就班就可以的，这些司值郎的背后都是千头万绪，即便他们自己想洁身自好，别人也不会答应！
所以就在杨廷和他们专心研究的时候，内阁司值郎们就已经趁着轮值的空隙，把消息传递给了与他们有联系的人。
改革，改革，哪一次改革都不是易事！
……
“主子，我们的人都跟上了，外面还有陆炳的锦衣卫待命，这次肯定能把这些人都揪出来。”
麦福呈上了一张名单，上面都是这次有和外界有过联系的内阁司值郎。
内阁重地，朱厚熜自然重视，他要趁此机会好好清理一遍宫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