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残玉惊鸿
晨光在劫灰剑尖碎成七彩琉璃，顾小顾捏着半块同心玉佩，青铜门内溢出的剑气在身前三尺自动分流。沐红鱼残留的血珠悬浮空中，凝成“浣花溪“三个篆字，正是锦囊内笺的落款处。
“浣花剑冢...“老瘸子的桃木杖点碎血字，“沐家丫头倒是念旧。“
顾小顾将玉佩按在剑印之上，青铜门内突然传来机括转动声。七十二柄古剑破土而出，剑柄朝下倒插成北斗阵型。阵眼处缓缓升起玉台，台上水晶棺中躺着个红衣女子，面容与沐红鱼有七分相似。
“这是你第二世道侣。“老瘸子以杖叩地，星辉照亮棺椁铭文，“沐红裳，浣花溪第七代剑主，死于三百年前七星断脉之夜。“
棺盖突然炸裂，红衣女子双目未睁，怀中抱着的剑匣却自动开启。顾小顾暴退三丈仍被剑气划破衣襟，匣中飞出的并非兵刃，而是半卷焦黄的婚书。
“一拜天地——“
阴风骤起，剑冢内万千残剑齐鸣。顾小顾眼前浮现幻象：红烛高照的喜堂上，自己穿着星纹婚服，手中却握着滴血的劫灰剑。新娘盖头飘落时，露出的正是沐红鱼含泪的笑靥。
老瘸子的杖风劈开幻境：“小心剑傀！“
水晶棺中的沐红裳不知何时已立在玉台边缘，嫁衣下伸出数百根银丝，每根丝线都缠着柄袖珍骨剑。她歪头打量顾小顾，脖颈发出机括转动的咔嗒声：“夫君...为何...负我...“
银丝暴射如雨，顾小顾挥剑画圆。劫灰剑与骨剑相撞竟迸出火星，他虎口发麻间瞥见骨剑上刻满符咒——正是血衣楼炼尸术的噬魂纹。
“她不是沐红裳！“顾小顾旋身避开银丝，“这是噬心傀儡！“
老瘸子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血珠在空中凝成贪狼星图：“三星归位！“星图笼罩玉台，沐红裳动作骤停，嫁衣后背裂开道缝隙，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控尸金针。
顾小顾剑尖挑开金针，傀儡腹腔中掉出块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间，剑冢深处传来锁链断裂声，某种洪荒巨兽苏醒的震颤顺着地脉传来。
“快走！“老瘸子拽着他冲向剑冢出口，“血衣楼主在用罗盘定位摇光本源！“
山风裹着硫磺味灌入鼻腔时，顾小顾才发现整座云隐山正在倾斜。昔日剑阁所在的北峰拦腰折断，断口处爬满紫黑色藤蔓，每根藤条都卷着具干尸。
“那是噬星藤。“老瘸子撕下衣袖包扎伤口，“专吞星辰之力的魔物，看来血衣楼把家底都搬来了。“
劫灰剑突然脱手飞出，钉入东南方岩壁。顾小顾追至剑柄处，见岩缝里嵌着半块青铜镜。镜面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千里外某座地宫——九盏命灯环绕的祭坛上，沐红鱼正将他的生辰八字刻入陶偶。
“天机镜碎片？“老瘸子夺过铜镜捏碎，“好狠的咒杀术！“
碎片割破掌心，血珠却悬浮成南斗六星阵。顾小顾丹田剧痛，发现紫微劫印已蔓延至肋下。远处传来沐红鱼的传音：“星君若肯自断一臂，妾身便解了这南斗锁魂咒。“
回应她的是劫灰剑的龙吟。顾小顾咬破指尖在剑身书写星篆，七星纹路次第点亮：“五百年前紫微帝君都锁不住我，凭你也配？“
剑光冲天而起，云层被撕开裂缝，漏下千年未现的摇光星辉。噬星藤触到星光即自燃，漫山遍野的紫焰中，顾小顾踏着火浪走向山门。老瘸子望着他脊背浮现的星君虚影，混浊老眼泛起水光：“像...太像了...“
山门外跪着三百青衫客，每人头顶都悬着滴血金铃。为首老者高举鎏金贴：“血衣楼恭请摇光星君赴宴，宴设浣花溪洗剑池，酉时三刻...“
剑光闪过，请帖连同老者右臂齐根而断。顾小顾踩住断臂，劫灰剑挑起那张抽搐的老脸：“告诉沐红鱼，本君赴宴有三不喜——不喜等人，不喜看戏，不喜...“剑尖刺入老者咽喉，“...活人喘气。“
浣花溪的黄昏浸着胭脂色，顾小顾独坐扁舟逆流而上。两岸桃树无风自动，每片花瓣都刻着微型剑阵。舟至洗剑池时，残阳恰好沉入池中央的青铜鼎。
“星君果然守时。“
沐红鱼赤足立在鼎耳，裙摆下的银铃与晚霞同色。她抛来酒盏，杯中却不是酒，而是凝成琥珀状的星辉：“这是用你第一世心头血酿的，尝尝？“
顾小顾接盏一饮而尽，喉间霎时燃起冰火：“三更断肠散配摇光泪，沐楼主待客之道别致得很。“
“不及星君狠绝。“沐红鱼抚摸着空袖，“断臂之赐，妾身可是夜夜摩挲伤口追忆呢。“她突然甩袖，池水化作万千剑影，“但不知星君可还记得，浣花溪畔那句誓言？“
剑影中浮现幻境：月下溪边，自己将劫灰剑横在沐红鱼颈间，剑身映出两人纠缠的发丝。“若违此誓，万剑穿心...“当年的声音与此刻重叠。
顾小顾挥剑斩碎幻象：“所以你造剑傀，炼尸奴，就为逼我应誓？“
“是星君先毁的婚约！“沐红鱼瞳孔泛起血色，“五百年前你为证剑道，将合卺酒换成陨仙散...“她突然掀开胸衣，心口处狰狞剑疤组成北斗纹，“这摇光剑印每日寅时发作，可比你的紫微劫印痛多了。“
劫灰剑突然震颤欲飞，顾小顾强行握紧剑柄，虎口崩裂。池底升起七十二根青铜柱，每根柱上都锁着个与沐红鱼容貌相同的女子。她们齐声低语：“夫君...好疼啊...“
“这些都是你的杰作。“沐红鱼拔下金钗划破手腕，血珠落入青铜鼎，“三百具身外化身，每具都承过你一剑。“鼎中血水沸腾，凝成柄与劫灰剑一模一样的血剑，“今日要么你杀尽这些因果，要么...“
话音未落，池畔桃林突然燃起碧火。老瘸子踏着火光走来，手中桃木杖已换成青铜剑：“要么老夫来清一清这五百年的风流债！“
沐红鱼见到青铜剑的瞬间脸色骤变：“贪狼剑？你还活着！“
顾小顾在两人对峙时突然暴起，劫灰剑刺入青铜鼎。鼎身炸裂的刹那，池底冲出血色光柱，光中浮现的星图竟与九星连珠潭下的棺椁阵一模一样。
“原来浣花溪是倒置的九星潭...“他迎着沐红鱼的掌风大笑，“多谢楼主带我找到第二具星君遗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