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人的木门被撞得砰砰作响，每一声都像敲在我的心脏上。苏雨晴死死抓住我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晃，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别出声！“老人压低声音，从怀里掏出一把糯米撒在门前。
门外的哭声渐渐远去，但那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我这才注意到，老人的屋子里摆满了各种奇怪的物件——墙角挂着成串的大蒜，窗台上摆着几个装满黑狗血的瓷碗，门框上贴满了褪色的符纸。
“老人家，您是......“我试探性地问道。
“村里人都叫我老柳头。“老人咳嗽两声，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我们，“你们不是本地人，来柳树村做什么？“
我刚要开口，苏雨晴突然轻呼一声：“墙上......“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斑驳的墙面上挂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是一支送亲队伍，正中那顶花轿，赫然就是我们刚才在街上看到的那顶！
“那是八十年前的事了。“老柳头叹了口气，“苏家小姐出嫁那天......“
“苏家小姐？“苏雨晴声音发颤，“是不是叫苏雨晴？“
老柳头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突然变得锐利：“你怎么知道？“
我连忙解释：“这位是苏小姐的后人，我们是为了解决老宅闹鬼的事来的。“
老柳头闻言，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走！明天一早就走！那宅子碰不得！已经死了三个外乡人了......“
“三个？“我心头一紧，“是不是一个老光棍，一个摄影师，还有一个风水先生？“
老柳头的手突然抖得厉害，油灯差点脱手：“你、你怎么......“
“他们都死在老宅里？“我追问道。
老人沉默地点点头，转身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箱子里是一叠发黄的报纸，最上面那张的头条赫然写着《外地摄影师离奇死亡，疑似心脏骤停》。
“这是第一个。“老柳头又翻出一张，“这是第二个......“
我接过报纸，上面的照片让我胃部一阵抽搐——那个吊死在房梁上的老光棍，脖子上缠着的不是绳子，而是一缕缕黑色的长发！
“第三个呢？“我强忍着不适问道。
老柳头摇摇头：“那个风水先生......没有报道。但村里人都知道，他死得最惨。“老人压低声音，“捞上来的时候，他身上穿着新娘的嫁衣，脸上......带着笑......“
苏雨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我连忙扶住她，发现她的体温低得吓人。
“她怎么了？“老柳头警觉地问。
“没事，可能是着凉了。“我敷衍道，却注意到苏雨晴的指甲不知何时变得乌青，像是......死人的指甲。
老柳头给我们安排了隔壁的房间休息。说是房间，其实就是用木板隔出来的一个小空间，只有一张窄床和一个破旧的衣柜。
“你睡床，我守夜。“我对苏雨晴说。
她摇摇头，眼神涣散：“我睡不着......林先生，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叫我......“
我心头一紧：“叫你？“
“嗯......“她指向窗外，“从那个方向......“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月光下，隐约可见一座高大的老宅轮廓——那应该就是苏家祖宅！
“别听它的。“我掏出一张符纸贴在苏雨晴额头上，“明天天亮我们就去查看。“
苏雨晴勉强点点头，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我坐在床边守着，听着她渐渐平稳的呼吸声。
夜越来越深，屋外偶尔传来奇怪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拖着脚步走路，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抓挠墙壁。我握紧桃木剑，时刻警惕着。
突然，衣柜的门发出“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
我猛地站起身，剑尖直指衣柜。月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在衣柜里的镜子上。镜中，我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人影——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女人！
我立刻转身，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再看向镜子，那个人影也不见了。
“幻觉？“我喃喃自语，却闻到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就在这时，床上的苏雨晴突然坐了起来。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没有任何神采。
“苏小姐？“我试探着叫道。
她没有回答，而是缓缓下床，向门口走去。我连忙拦住她，却发现她的力气大得惊人，一把就将我推开。
“苏雨晴！“我大喊一声，同时掏出一把糯米撒向她。
糯米碰到她的身体，发出“嗤嗤“的声响，冒出缕缕白烟。苏雨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我连忙上前查看，却发现她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没有眼白！
“滚出来！“我厉喝一声，将一张镇魂符贴在她额头上。
苏雨晴的身体剧烈扭动，嘴里发出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声：“多管闲事......她是我的......“
“你是谁？“我质问道，同时暗暗掐诀。
“我是谁？“那个声音尖笑起来，“你们不是来找我的吗？我就在老宅等着......等着我的新郎......“
话音未落，苏雨晴的身体突然一软，恢复了正常。她茫然地看着我：“林先生......发生什么了？“
我长出一口气：“没什么，你被附身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很疼......“她揉着太阳穴，“我好像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穿着嫁衣......“
我没告诉她真相，只是又在她身上贴了几张符：“睡吧，天快亮了。“
后半夜相安无事。天蒙蒙亮时，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小兄弟！快起来！“是老柳头的声音，“村里出事了！“
我连忙开门，只见老柳头脸色惨白：“李家的娃子不见了！“
跟着老柳头来到村中央的打谷场，已经有十几个村民围在那里。他们个个神情麻木，眼神空洞，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什么时候发现的？“我问道。
一个中年妇女木然地回答：“早上起来就不见了......床上只有这个......“
她递过来一样东西——一只小孩的鞋子，鞋底沾满了井底的淤泥！
“又是井......“老柳头喃喃自语。
我注意到村民们对这件事的反应很奇怪，他们既不着急也不悲伤，只是机械地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什么。
“不报警吗？“我问道。
“报警？“一个村民突然笑了，那笑容让我毛骨悚然，“没用的......轮到谁就是谁......“
我正想追问，突然发现所有村民的目光都转向了同一个方向——苏家老宅！
“你们看什么？“我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老柳头拉了拉我的袖子：“走吧，我带你们去老宅。既然你们执意要去......“
离开打谷场时，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村民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老宅方向，像是一群被操控的木偶。
去老宅的路上，老柳头告诉我们，这三个月来，村里已经失踪了五个孩子。
“都是在月圆之夜不见的，“老人声音颤抖，“第二天，他们的鞋子总会出现在老宅的井边......“
苏雨晴脸色惨白：“为什么不离开村子？“
“走不了......“老柳头摇头，“试过的人，第二天都会出现在井里......“
我越听越心惊，这已经不仅仅是闹鬼了，而是一个恶毒的诅咒！
转过一个弯，苏家老宅终于出现在我们面前。那是一座典型的清末民初建筑，青砖黛瓦，但现在已经破败不堪。院墙坍塌了大半，大门上的红漆早已剥落，只剩下斑驳的痕迹。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院子里那棵巨大的槐树，以及树下的那口古井。
“就是那里......“苏雨晴突然说，“我梦里看到的就是那口井......“
我正要上前查看，突然注意到老宅的大门上贴着一张黄符。那符纸已经褪色，但依然能看出上面用血画的符文。
“这是......“我凑近细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锁魂符！“
“什么是锁魂符？“苏雨晴问道。
“是一种极其恶毒的符咒，“我解释道，“能把亡魂强行禁锢在一个地方，永世不得超生。“
老柳头突然跪在地上，老泪纵横：“造孽啊......都是造孽啊......“
在我的追问下，老柳头终于说出了真相。原来八十年前，苏家小姐苏雨晴并非自愿出嫁，而是被家族强迫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富商做妾。出嫁当天，她穿着嫁衣投井自尽。而更残忍的是，富商请来的道士不仅没有超度她，反而用邪术将她的魂魄锁在井中，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那个道士说......“老柳头颤抖着说，“这样她的怨气就能保佑村子兴旺......“
“愚昧！“我怒不可遏，“怨气只会带来灾难！“
就在这时，老宅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一股阴冷的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浓重的腐臭味。
“她邀请你们进去呢......“老柳头苦笑道，“我就不陪你们了......“
我看着黑洞洞的门口，知道此行凶险万分。但为了解开这个诅咒，为了救苏雨晴和那些无辜的孩子，我别无选择。
“走吧。“我对苏雨晴说，同时握紧了桃木剑。
跨过门槛的瞬间，我听到一个女人的轻笑：“终于来了......我的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