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0章 威慑
可偏偏,凌城没有再动,反而继续坐在了酒案之上,翻手一挥,李砚身前便凭空多出一条楠木桌案。
“坐。”
不管已经昏死过去的徐庸,李砚理直气壮地坐下,身下地板皆是粘腻肮脏的黑血,可在他坐下之时,周遭泥血已经被赤火灼出来一片干冽。
“巫岘的法,有,霜儿的母亲便是孔家人,用魂魄为载假死脱身的法术,我们要多少有多少。”
……还真有啊,我就随便诈一下。李砚冷笑着,可心中却是紧张莫名,凌霜环游世界前可没给他留下多少有用信息,
巫岘的手段是他自己推测出来的,能在炼灵的手段下保持茁壮那么长时间,不是本家自带的法,也可以是从意识海中杀人换宝所得。
“霜儿逃离出去时才刚刚踏入绛城,同时在穿越兽墙时被孔月的表层意识本能地拦截了一下,三丹之一直接破碎,道行掉到郦城中。”
凌城淡淡讲述道,声音冷漠得如同一台机关,可说出的话儿却让李砚瞳孔突得一缩,
“否则单凭徐庸是伤不了她的,本官也必须将意识海的秘密暴露给位子更高的人,这为我所不愿。”
“可现在看来,想的还是浅了些,那冥冥之上的五座大城到底是极凶险之地,仅仅是一次简单的惩罚,便让劣女几乎魂飞魄散……”
……腰间白面上,一连串带着极脏字眼儿的骂人话飞速闪过,也不知是李砚自己所想,还是正在定格世界中畅玩的凌霜冥冥有感。
父权,极端,冷漠跋扈,种种令人厌恶的要素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再怎么耀眼的光环也盖不住本质的丑恶。
李砚定了定神,掐住自己颤抖的瞳孔,差点又要犯病了……自从将凌霜吞入自己的世界中,精神状态到现在也没能完全稳定。
……也可能是日志最后几页积累的污染实在太重了,要么得彻彻底底疯上一次,要么……就只能去死。
“所以,我的女儿在哪儿?”
凌霜再一次开口道,这一次,他背后的香火之神已经站起,烟云所化的白色长刀被他当空劈下!最后猛地悬固在李砚的眉心之前!
“我已经有些没耐心了……若是到现在你还是用些没意义的话搪塞于我,你和你的同伴便在这湖底见面吧。”
“我会先杀他们。”
……混乱感再次袭来,这一次,李砚险些压制不住,他双手都捂住自己颤抖的双瞳,眉心按在了长刀上渗出血水,他竟浑然不觉。
“你的女儿……在这里。”
他再一次强压下去混乱与恶心,脖颈向侧方微微一拧,然后用食指指甲轻轻割开……
几声异响过后,伤口内却并没有血水流出,而是一团水烟状的气体缓缓升起,变作一颗头颅在李砚的侧旁凝聚成型。
那张脸儿正是凌霜,这甚至不是一具已经死亡的灵魂,凌城能清晰得感受到那魂魄中传来的盎然生机,甚至连睫毛都仿佛在微微跳动。
他本人立刻站起,第一次从那布满阴影的宅子中快步走出,那张中年儒雅的面容上,嵌着一对充满野心的双眼,灼灼地看着凌霜的灵魂。
……这当然是假的,而是李砚以精神力为代价,从定格世界中具现出来的魂,随时随地都可能消散,连通道都是不完整的。
甚至李砚为了不让那已经完全沦为太妹的凌霜出来,他只具现了一个头颅的灵魂,这点魂灵并不足以让凌霜恢复自己的意识。
“……拿来。”
毫无迟疑地,凌城冷漠且霸道地说道,身子如鬼影般就要靠近李砚,裹在官袍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快速抓向凌霜虚弱的头颅!
但李砚比凌城更近,也更快,他已经死死地攥住了凌霜的脖颈,力道之大几乎陷入了那魂体之中,随时随地都可以将她掐得魂飞魄散!
“呜——”
“抱歉,她不能给你。”
李砚用近乎狰狞的微笑,如一只被逼到悬崖边的恶狼死死地盯着凌城,低吼道,
“我同样是巫岘走傩一脉,魂魄一法虽然不是精通,但也有所涉猎,凌霜想凭此夺舍老子简直痴心妄想,没半分可能!”
“可同样,孔家的手段太过高明,部分的灵魂还是被她侵吞,现在凌霜种在了我的体内,依靠我恢复成长,我也需要她填充魂魄的残缺。”
“难道你想说明你们是共生关系?可你死不死与和我何干?本官有大量的养魂木可以供女儿恢复,你只是最最贫瘠的一摊废土而已。”
凌城冷笑道,不以为然,李砚却暗自嘀咕,你只要将这脑袋拔出我的身体超过三秒,那魂魄眨眼就会化作灵性的残灰。
“共生?谁告诉你我与她是共生关系,你是不是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李砚冷笑道,说出的话早已经不是放肆两字可以形容了,他攥住凌霜脖颈的手越发用力,后者的灵性眼看就有几分虚幻和不稳,
“少司命,老子是在威胁你啊!凌霜的残缺比我更重,甚至连意识都没能恢复,我其实随时随地都可以把她掐死了事!”
“不要想什么你的手段可以超过我的反应速度,我也是巫岘门下,同魂术简直是入门的小手段,动个念头就可以从根子上蒸发你的女儿!”
“若是还想保住通往意识海的唯一渠道,就他妈给老子安分点儿!用养魂的宝贝早些促成凌霜魂魄的完整,将她从老子的魂魄中摘去!”
“在此之前,我生她生,我亡,她亡!”
“十一月十七,晴,宜动土,入殓,宴请,余事勿取。
徐庸情绪贡献二百一十七!凌城情绪贡献一千五百!
下批:……我醒的似乎有点早,还是我到现在还在梦中?”
不管这里是不是现实,徐庸咚得一声撞晕在地板上,直撞得气若游丝生死不明,一场谈判下来,属他伤势最严重……还全部都是自己做的。
凌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也不恼,也不恨,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饮酒不语,冷漠如冰的双眼若有所思。